金老爷喝了酒高兴,两颊上红红的,眼神有点涣散。
“今日老才诞日,我母亲在世时说了,生我那天……跟下了火似的!那热的……都说生极寒极热时节的命不好……怪杰、枭雄、叛乱者为多!”
他微微打着晃竖着两个手指,说:“我偏不信……我就要这么富贵平安的……过下去给你们看看!”
客人里有人鼓掌叫好,“金老寿星长命百岁!每年我们都来吃寿酒!”
金大有奔过来半抱着他坐下,“成成!我替保生菩萨答应您给您立个字据!您以后是越活越有返老还童福寿遮天!皇帝再换几轮您都还是金老爷!坐下……哎慢着点!来,口水擦擦……”
女人们看了都低头侧脸暗笑,徐音一扭头无意见着个熟悉的人影。
她来做什么?
汪思琴。照理有外客在,她是不该出来的。
她混在布菜的丫头堆里站在廊下,所有人都在听金老爷说话,只有她眼睛一直看着琉璃影壁,仿佛在等什么人……
很快,影壁外出现了一个传话婆子,脚步匆匆,汪思琴看了慢慢吐出一口气,隐到丫头身后,寻了个恰好的角度从半开的窗往正厅里看。
婆子进门一福,朗声道:“回老爷,大爷,昙花庵的慧平大师傅听闻今日是老爷寿辰,特意亲自前来送礼!”
骤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惊,几个女眷眼里甚至露出疑问的神情。
隔壁桌显庆候府申豐的夫人皱了皱眉,同身旁一位神情的端庄的妇人低声道:“莫不就是那声誉不佳,原先叫宝净庵的?”
那妇人微微点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都不再说话。
“怎么说的?昙花庵?慧平……师傅是谁?”金老爷迷糊的问。
宗管家道:“这怕是不太方便,这厅里酒气肉气陈杂,她一个清净出家人还是回避的好!……你就说我们老爷多谢她的好意,等过几日斋戒了再叫人去庵堂里敬上三支清香,布些香油。”
婆子低头,久久不动。
金大有问:“没听见?还不去?”
“回大爷,本来是该直接请了她回去的……只是”
“说啊!我最烦话说半截了!”
“酷暑天,又是大晌午,两个女师傅走了好几里地拿手捧着来的……脸都晒脱了皮了,我看见其中一个站着都打晃,怕她们回去的半道儿上不吉利……好歹也是老爷生日……”
“那就给个几两银子,让她们在茶房歇会儿再走……等会儿,你说她们捧着什么来的嗯?”
婆子抬头道:“是念了一万遍的无量寿经塔!”
金老爷听了感兴趣道:“你细说说!”
婆子暗暗一笑,“我也没见着,只知道两个师傅轮流捧着个大法盘,近两尺高,盖着绸子就这么来的……老爷若想看,何不把人请进来仔细看,顺便让贵客们也瞧瞧?”
没等金大有和宗管家说话,金老爷笑吟吟道:“既然大老远诚心的来了,那就请人进来吧!想必大家也都没见过……”
徐音分明看见婆子应声而去前和汪思琴对了个眼,便慢慢走出屏风,打算好好看看那寿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及那艳名在外慧平尼姑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