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盯着一直看,有人只看了一眼就赶紧转开。
拾七恍然无觉,眸色平静无波,对于周围因她举动而引起的重重波澜,神情连一分多余波动都无,看着慧郡主,再重复问了一次:“可以了吗?”
慧郡主不自觉朝台上看了一眼,长孙大公子垂着眼帘,并未看向这边,那张谪仙般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别的情绪,神色蓦一僵,转瞬就收回目光,扬起笑意打量起眼前的拾七。
“怀山郡主何必着急?”慧郡主目光一边端量,一边含笑问身边女伴,“许久未见——咱们同无忧有多久没见了?”
“我想想,有三年了吧。”身畔一位粉衣少女接口,又转头看身侧的黄衣少女,手肘挤了下,表情古怪的捂嘴一笑:“自从你二哥——就再没见了。”
粉衣少女同黄衣少女正是早前最早指着拾七私语的那两位。
现在看来,应当也是最早认出拾七身份的两位。
黄衣少女看年纪比拾七小一两岁,只十三四的年纪,没接粉衣少女的话,看着拾七的表情却是满满的嗤笑厌恶。
没人接话,但一时之间却有不少轻笑响起。
三年前宫宴,长孙府二公子长孙琮之落水,落水之际大喊那声“鬼呀”,在座不少人都是亲耳所闻,被粉衣少女一提,记忆复苏,再想起当日的情形,自然好笑。
而后鹿山侯寻到长孙府上,长孙夫人却以儿子得了风寒卧床为由,反过来怪怀山郡主恶意惊吓自家儿子,而拒不道歉。
到后来还惊动了帝后,皇后宣了两家夫人入宫,最后以长孙大公子坐着轮椅携礼到鹿山侯府致歉为收场。
收场是收场了,但无论是长孙夫人,还是长孙钰,都是心中怨愤未平。寒冬腊月落水,大家公子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罪,长孙琮之得了风寒足足烧了好几日,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
明明自己吃的亏更大,最后皇后却偏着鹿山侯府,软硬兼施地压着长孙府陪不是。
长孙府堂堂百年世家,满朝文臣清流之首,原本各打五十大板的事儿,论起来自家更亏些,最后竟然要向货郎出身的鹿山侯府道歉,前所未有的吃亏,前所未有的丢脸!
这当口被同伴提及旧事,虽说也有为自家出气的成分,但长孙钰还是觉得脸上无光,听见周围的轻笑,心中更生怨忿厌恨。
这个丑八怪好好地缩在鹿山侯府就行了,偏偏不知那根筋错了,今日竟然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还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点脸都不顾了!
“慧郡主说得不错,怀山郡主何必着急?”长孙钰一步迈出,“如今大家争执不下,两盆花乃是平票,若是怀山郡主这么随随便便的一丢就定了花神归属,也太轻率了些!方才大家都各抒己见,现在怀山郡主不妨也将自个儿如何品鉴的,说给大家听听,也好让大家做个归议?”
“归议是什么意思?”拾七看了自己投票的那盆花一眼,两盆花其中一盆她不认得,另一盆正好宋文泽介绍过,她就投了那盆,其实投了哪盆都不重要,事情的发展都会一样,没人说话,拾七耐心问,“是我说了为何选这盆花之后,你们家让这盆花做花神,还是说不管我选哪盆,都不一定作数——长孙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长孙钰的眼神朝台上瞟了一眼,拾七只当没看见,只直直看她,等候答案。
其他人的身份她不知道,但这一位是可以确定的。
长孙钰咬了咬唇,犟着脖子道:“你不说出缘由,大家如何能知晓你说得对不对,如何能让大家服气。”
顿一下,迎着拾七直直看来的视线,那脸侧艳红胎记正对她,只觉愈发刺目丑陋,扫一眼,闪躲开,又是厌恶又有些畏惧:“你总得说出个理由!你不肯说,该不是根本不认得,胡乱挑的吧?”
能进入最后评选的皆是难得一见的名品珍品,这满园奇花,在座之人也不是个个都全部识得,品鉴名花,原本就是一门高雅学问,不是等闲人家有机会接触,更不是轻易就能修得造诣的。
慧郡主的目光从远处朱氏面上扫过,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阿玉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无忧难得出门一趟,今日既然能来,自然是有心得的。你怎能说无忧连花都不识?”
明明白白的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