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下,拾七垂目慢慢思考。
直到一道女声传来。
“有什么好争的,不是还有鹿山侯府的花票还没投么——”
少女的声音清脆响亮,却带了几分慢悠悠,说不出来的意味。
拾七蓦地抬起头。
台前红衣少女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指了下方向,此际拾七抬首,正好碰上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目光。
整座园子以红衣少女为中心辐射过来,一直到拾七她们伫立的这棵树下的一大片范围,竟然难得的安静了一瞬。
视线齐聚。
落在朱氏身上,更落到朱氏身边轻纱覆面的拾七身上。
各种疑惑,各种了然。
然后,各种意味。
朱氏显然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自觉地将捉紧了拾七的手,似乎想将她护在身后,但多年侯夫人的经历,哪怕再不经事,也知她不能把女儿当在身后。
朱氏认得说话的红衣少女。
慧郡主,永亲王的女儿。
永亲王是宗室唯二的亲王之一,也是今上硕果仅存的叔父,先帝继位,永亲王出了大力气,慧郡主是永亲王唯一的嫡出,十分骄纵胆大。
五年前,得知今上赐封钟无忧郡主封号,还有八百封邑,这位郡主当年才十一岁,就直接哭到了太后跟前。
后来怎么回事,鹿山侯并未同她说,但从那次后,原本偶尔还能接到几家夫人让她携女赴宴的帖子也消失了,两年后,她带女儿赴宫宴,就出了长孙府次子长孙琮之落水一事。
朱氏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天,女儿躲在湖边树后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整个人都缩在地上,好像在躲避洪水猛兽,而这位慧郡主就站在围观人群中昂着下巴在笑。
一身红衣,趾高气昂,得意之极。
朱氏心都要碎了。
可是,法不责众,没有证据,她更不能如何。
她一直是个没本事的娘。
迎着慧郡主挑衅的目光,回想往事,朱氏脸色白了又白,握在拾七腕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再收紧,拾七有些莫名,看看遥遥相对的红衣少女,红衣少女身边还簇拥着几位贵女,明显的一个小团体,其中两人正是之前曾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那两位。
拾七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看打扮能看出身份不低,但对方脸上的恶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显然是认得原身的。
朱氏没动,拾七也就没动。
对方却不肯放过,慧郡主向右侧踏上一步,用手中团扇指了指身侧装花票的篮子,众人的视线跟着她移动。
慧郡主朝这边扬起笑脸:“现在头名平票,就差你们鹿山侯府一张花票,大家争得这般热闹,侯夫人打算选哪一盆做花神,早些选了,也省得大家伙儿在这里干等着,你们说是不是?”
笑容可掬,说得有理有据。
不少人似是真心实意的点头附和,也有人交头接耳后恍然大悟,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初选和复选都有专人组成的评审选出进入下一轮的名花,而到了最后这一轮,评审则不参与,而由邀请来的宾客作为最后的评审,每一张请柬都附有一张花票,最后哪一盆花得到的花票最多,便成为这一年的花神。
作为最后最珍贵的供品,直接被供奉到青鸾娘娘正殿。
朱氏露出僵硬的笑容,僵了片刻,在李嬷嬷的目光示意下,让珊瑚取出请柬中的花票欲上台前。
“慢着。”慧郡主又笑了,“侯夫人什么话都没发就让丫头来送票,万一丫头会错意了,岂不是不好?大家伙儿来这儿都是诚心诚意,要选出真正的花神供奉给娘娘,方才连王夫人孙夫人都是亲自送的花票,我家母妃虽没来,但也是我代我母妃送的花票,侯夫人此举——不够诚心吧?”
慧郡主笑靥如花,见朱氏脸色愈发僵白,笑得愈发明丽,最后用团扇遮住口,又添了几句:“侯夫人是长辈,我是小辈,原本不该这么说话才是。不过我知晓侯夫人乃是真正诚心敬圣之人,一月前,侯夫人才捐了万两香资,这般大手笔,整个京城也寻不出几家比夫人更诚心的了。夫人既然心有所求,何不更诚心些?晚辈乃是好意,夫人可千万莫怪。夫人可会怪晚辈?”
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让朱氏犹如针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么么哒,半小时后掉落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