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金光真人张久成还不过是个俸禄微薄、无人问津的小曹官而已。这个自称姓白字若墨的青年人在某日来访,称他有办法让张久成一路飞黄腾达、财源广进。
张久成未入昆仑前是个小县官家的长工,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他家老爷那样的人,白米面屯满粮仓,宅子盖得又高又大,黄金白银用之不竭,左拥右抱姬妾成群。
原本以为入了昆仑就什么都有了,没想到钧洲第一大宗门日日挂在嘴边的只有朴素归真、清静无为,恨不得一人发一个蒲团让你上边生根发芽完事,偶尔抠抠索索发了一点灵珠灵石,就连傻子都不敢随意兑成金银挥霍了——大道坎坷,总得有丹药符咒法器傍身。
因为惜命胆小从不敢闯秘境出任务,哪怕他凭借不错的资质一路好不容易从练气筑基一直熬到结婴,日子也依然过得紧巴巴的。新晋的金光真人很恼怒,他修真的目的是想当“老爷”,怎么半个凡身都脱了,却离目标越来越远了呢?
白若墨的出现,无疑是才瞌睡就有人来递了枕头。自他拜入座下,一路在背后指点铺路,金光真人逐渐就树立起了一个办事牢靠、十分有为官之才的形象,他顺利地搭上了当时的户土司郎官,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干着倒卖昆仑灵脉的勾当,白若墨怂恿他成为了前郎官的爪牙,替他们在暗中四处联络。后来他的顶头上司不知什么原因在外亡故了,白若墨居然帮着他直接攀了司籍堂侍郎玉华真人的大腿,更是令他高枕无忧了。饕餮嘴里哪怕漏下一口,都是一笔可怕的财富,张久成食髓知味,乐不思蜀。
至于背叛宗门同流合污?哦,他倒是完全没觉得。在他的认知里,十个官九个贪,就拿从前侍奉的那位小县官来说吧!他要是没从百姓身上扣下那些火耗银,就凭朝廷那点俸禄,还不够人家一院子仆人的开销咧!!
白若墨这个人看着也奇怪,成日看着病恹恹的,修为几百年如一日卡在金丹中期涨不上去,随时都像是要驾鹤西去一般。不过孱弱象征着低微的威胁性,让张久成从来不觉得自己应该防着他什么。
他要的报酬也只是每月的这一瓶药而已,说是家中有个没根骨的凡人妹妹,他不忍心世上唯一的亲人落得个老死的下场,所以求这瓶仙药来为他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妹妹吊命。
张久成完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对凡间亲人的留恋能达到如此病态,想当初他爹娘在眷城双双过世时他还在闭筑基初期突破至中期的关卡,闭关结束他父母坟头草都有半人高了,他也只是寻了个日子去扫了回墓而已,连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但是无论白若墨心理有没有问题,他过分简单的要求都是张久成乐于成见的。药材再贵重,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他希望最好白若墨永远想要他妹妹常伴身侧,这样他就能一直把这个得力的大弟子牢牢捆住,替他挣源源不断的灵石宝材。
只能说,张久成的眼界过于狭窄和短浅,窄得看不到路两旁无尽的风险和算计,短浅得看不清前方悬在上空一寸一寸下落的利剑。哪怕在钧洲权力中心的昆仑活了几百个年头,他依然还只是那个县官家的长工罢了。
……
“倒是你们,非常时刻更是要十分留意,免得哪个起了不该有的贪心,窃了师父的家私趁乱出逃的。等师父回来时发现府上少了一根毫毛……他的性子你是知晓的,你们还会有好过的日子么?”
白若墨最后还是冷冷清清地“提点”了他们几句。他在府上虽一向是不过问庶务的姿态,但算无遗策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此刻没有任何人对他的话表示异议,皆是一副恍然明悟的模样,齐声说了句“多谢大师兄”,便慌慌忙忙地出去,左呼右喊地支使着其他人把通往府外的禁制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