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忽然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时候,西门吹雪的身影在叶长然的脑海里忽然就和她家小舅舅重合了起来。
他们一个孤高一个清隽,虽然都是俊秀,可是眉眼之间并无任何相同。然而在某一刻,这个方才还惹叶长然生气的少年,却忽然让她看见了她家小舅舅的年少时光。
西门吹雪的本身就像是柄剑,如今因年少而未曾锋芒毕露,然而他注定要成为绝世神兵,一如今日的白云城主一般。
天资使然,心性使然,专注使然。
并不知道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宛若白云城主少时”是多么高的赞誉,叶长然只是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阵压力,因而收敛了方才带着些许玩闹的心思。
西门吹雪的剑招还在摸索之中,而她已接近纯熟。西门吹雪入世是为了寻找适合自己的剑道,而叶长然早就明白什么是自己的道。
叶长然比西门吹雪先行一步,自然对剑道有更深的领悟。因此其实早在他们刚刚交手,这一场比试的输赢便已经是注定的了。只是这一场比试到了如今这一刻,叶长然忽然觉得纠结于胜负其实是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在这个少年身上看见了无限的可能,纵然今日她能略胜一筹,可是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中原武林,果真卧虎藏龙。
叶长然唇畔的笑意微微收敛,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凌厉了起来。
在这未尝有宣纸薄厚的冰面上,叶长然居然做到了又一次高高跃起。她仿若周身没有半点重量,长长的袖摆划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西门吹雪在她出招的时候就暗觉不妙,可是却已然迟了。
他脚下的薄冰碎裂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虽然方才就已经碎过一次,然而西门吹雪不得不承认,同样的手法,他依旧是避无可避。
西门吹雪从来都是一手快剑,第一次在速度上输给了旁人,西门吹雪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实话讲,他“回不过来神来”的时间也不过是须臾而已,可是这须臾的时间,已经足够早春的河水漫过他的头顶了。
叶长然自小在海边长大,白云城中人只有“会水”和“很会水”的差别,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是天生的旱鸭子,任在岸上轻功多么卓绝,可是一入了水,那就是妥妥的秤砣体制。
西门吹雪从未下过水,但是叶长然邀请他在河面上比斗的时候他也没有犹豫。如今事实证明,西门吹雪还是将一切都想象的太过简单了。他以为内息绵长入水之后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等他真的掉进了河里之后才恍然惊觉,那看似没有半点杀伤力的水,却宛若最坚实的束缚,让他手脚半点动弹不得。
西门吹雪只能很深很深的往水下坠去。
叶长然自己出的招式,因此她自然清楚,若是避不开这两招,那西门吹雪自然会落在河里。可是这会儿看着河面半天没有动静,叶长然当真有些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