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多。”太子妃的声音绵软得让人心碎。
她作势要将衣袖挽得更高,杨侍郎慌忙阻止。
心如死灰离开东宫时,虽然心知自己的政|治前途已经毫无指望,他还是忍不住为那位气质清贵的太子妃惋惜:
那样娇美聪慧的一位佳人啊……
只可惜,所托非人。
“他走了?”
林卿卿回到房中,阴暗角落里传来死气沉沉的声音。
如果杨侍郎看到谢晏安如今的样子,只怕会惊叫出声。
曾经美姿容、好华服的当朝太子,现在整日瘫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形容枯槁,烂醉如泥。
苍白,颓废,毫无生气。
“嗯。”林卿卿柔声,像是怕惊扰了他,“殿下可要休息?”
“不……不休息。”谢晏安怔怔地。
他没有疯,也没有傻。方才男人在外面声嘶力竭喊出的话,他都听到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前二十余年放纵恣肆的人生背后,长姐为他承担了多少。
他知道现在是他站出来的时候了,可是他做不到。
“那么,可要于奉仪前来伺候?”林卿卿语气平静,“卿卿记得,殿下最爱看她跳舞,说是可解烦忧。”
谢晏安无可无不可。
“那便传吧。”林卿卿叫人在院中铺开密花织锦的绒毯,传来曾经试图争宠、却总是败在徐良媛手下的于奉仪。
于奉仪当然不敢不从,换上舞衣,翩然起舞。
谢晏安看着看着,大笑起来。
笑声在东宫高墙之内回荡,他的眼角却慢慢地落下一滴泪。
一直留意的于奉仪当然看到,心中一惊,脚步便乱了,踩中自己长长的水袖摔倒在地。
谢晏安刚要伸手去扶,于奉仪已经慌忙跪下,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叠声地求他饶恕。
谢晏安顿了一下,随即狂怒。
他站起身,发疯似的大吼:“求孤饶恕!你们都求孤饶恕你们,那谁来饶恕孤!孤要怎么办,孤要怎么办!”
他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就要去踢打跪着的美人。
“殿下。”林卿卿适时地轻轻拽住他的手。谢晏安正在气头上,用力甩开她的手,就听林卿卿痛叫一声。
低柔的痛呼让他的理智终于回笼。他连忙转过身:“卿卿怎么样,没伤着你吧?”
——他的声音里,有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忐忑。
失势之后,能够忍受他的坏脾气、又能软语开导他的人,就只有林卿卿一个。
他不能惹她生气。
看到林卿卿掀起的衣袖下的青痕,他惊慌地睁大眼,看着林卿卿的表情无助如幼童:“这,这是我……?”
“是卿卿自己不小心弄的,与殿下无关。”林卿卿软声——如果逼着虹蕊用镇纸打自己也算无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