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母担忧。林卿卿自己早早父母双亡,不太能体会到这种感受,她只是柔声应和,在宁嫔的絮絮叨叨中,一点一点去拼凑谢晏成身上,她还没来得及完全了解的部分。
“卿卿。”宁嫔突然魇着似的抓住她的手:“你觉得成儿此去推行那什么新政,会成功吗?”
林卿卿摇摇头。
地方官员早已习惯从火耗银中中饱私囊。虎口夺食,怎会如此轻而易举?
看着对方瞳中惊恐之色,她笑着将手抽出来,安抚地拍拍宁嫔的手:“没事。”
“不成功才好呢。”
澜州千里传上来的奏疏,和风尘仆仆的三王爷一同抵京。
谢晏成身负皇命,知州热情接待,听闻新政,也满口称好。恰逢征收夏税,知州当场便吩咐下去。
谢晏成随意看了看四处风物,便托辞回京。知州将其送出城,眼看着他走上官道,终于松了口气。
谁想谢晏成缓步慢行,过了几日,确认无人跟随,猝不及防杀了个回马枪。
他走访州县,发觉他在的时候刚征收了法定耗羡银,官府立刻巧立名目,又摊派了新的杂税。澜州百姓本就贫苦,刚交完夏税就又要交税,当晚就有人举家自尽。
谢晏成将他所见,在皇帝书房与之徐徐道来。
龙颜绷的越来越紧,已经有些发白的眉宇下,一双精明的凤眼盯着他,几乎要冒出火。
谢晏成平静地与他对视。
以皇帝才智,如何看不出此时耗羡归公太过贸然,只能解一时之弊,长久来看,只会多增苛捐杂税。养廉银满足不了贪官的胃口,负担最终都会落到百姓头上去。
谢晏成站得笔挺,乌黑的眼眸中含着一丝玩味。他很想知道,皇帝要怎么下这个台阶。
“朕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端起桌上茶杯。“你此行澜州不易,回去早些歇息。”
他仔细盯着自己刚千里赶回的儿子的表情,只见对方面沉如水,没有一丝诧异,像是早已料到。
“儿臣告退。”
谢晏成行了礼出去。
他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平平常常一躬身,都显得清贵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