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回

纯钧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半晌没回话。倒是对方,腆着脸又开口了:“事急从权,我并不是有意骗你……你怎么生气都行,但那件可千万不能反悔。”

一番思衬,才回忆起之前两人间的约定,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以为自己是要去跟公子告状,所以才苦苦追随至此。原本她还没想起这件事情,被这么一提,立即就咂摸出其中的不寻常来。纯钧只是天真,却并不傻,结合种种,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想算计公子!”

她倒抽一口凉气,这次是真的要去找田知远了。刚想走,被拦在面前的一只臂挡住,调转方向,又被另一只臂架住。段寒将她困在自己的怀中,否定的铿锵有力:“没有!绝对没有!”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你刚才也听见了。若不是我出手相助,十一爷可不知道要为明年出征时军士的饷银发愁到什么时候呢。”

纯钧知道田知远贵为公子,除了吃喝玩乐,自然也有公事要做。不过她并不了解,段寒所说之事,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听见如此解释,非但没有打消疑虑,还有了个清奇的切入点:“饷银?你——你果然想入仕!上次说信誓旦旦,全是蒙骗我!”

“嘶……你,你怎么……”

这角度刁钻,段寒只觉得觉得眼前一黑,觉得这丫头简直是自己命中灾星。偏偏现在是紧要关头,他废了许多心思,为得就是赠出双鲤,等军饷一事尘埃落定,就能换来十一爷一个人情。有了这个人情,才能是他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开始。眼看着人都已经去传了,绝不能让这小灾星去打扰。

纯钧伤了一只手,也没力气去挣扎。她原先是想带莫襄同行的,因为顾念着要见到魏家兄妹,怕他吃亏,才不要他过来,改成丫鬟跟着。红绡绿玉一去,就自然地跟着帮忙去了,她从水榭回来,根本就没被红绡发觉。几天前,她刚刚虎口脱险,现在才过多久,莫名其妙就又落入这种奸险之人的手中。

此时孤立无援,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一时间百感交集,忽然哭了起来。

纯钧胡乱推了他两下,忘记手上还伤着,一下子痛得打了个机灵,哭愈发厉害了:“我不过想回去歇着,和你有什么关系?只是你自己做贼心虚罢了。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你就高抬贵手,放了我罢。”她用左手握住右臂,委委屈屈地蹲了下去,将脸埋进臂弯中,哭到全身都在颤抖。

“你别……欸,我错了。“段寒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态度一下子软了下去。他手足无措,只能跟着也蹲了下来,也不敢碰她,小心翼翼地挽回着,“小祖宗,我保证我再不烦你了。你要怎么想我,要怎么去说,都随便你。只是别在这儿哭了,好不好?我不是怕被人瞧见,你的身子弱,在这儿容易绢风。要不……我先走,你自己回去……”

平日里惯会说话的一个人,在此时语无伦次。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他没办法,解了披风替她盖上,轻手轻脚地要走时,忽然被叫住了。纯钧胡乱擦了把眼泪,把他披风扔还过去:“谁要你的东西。”顿了顿,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带我回去。”——她又迷路了。

纯钧哭完十分冷静,将脸擦干净,仪容理好,就连步子都不矜不伐。琥珀色的眼睛清冽而冷淡,面上像是结了一层霜,遇见一些丫鬟家仆,也没从脸色上被看出任何端倪。一路上格外沉默,段寒看见了她右腕上大块的淤青,也只敢忧不敢言。

过了一个花厅两个别院,西厢就在不远处,于是就不用送了。纯钧停下步子,终于开了金口:“我听你最后解释一次,如果要再说谎话,那就别再怪我。”

段寒却怕了,尴尬地笑笑:“我不说了——只请小娘子宽限我十日。届时凭借小娘子的聪明才智,自然会懂。”

“不说了。哼,是说不出来了吧。”纯钧略略抬起下颌,转过脸去看檐上的积雪,“这样说来,刚才说没有算计公子,也是假的。我给你自辩机会,也不是因为相信你,而是觉得你对公子暂且还做不了什么。嗯……十日太长了,最多三日。”

“三日不行……”

“那就别谈了。”

“可是——还要三、四日才能回京。若是在庄中就能做,就不必等了。”

纯钧认真的打量起段寒的神色,见他还算诚恳,于是勉为其难地让步:“你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实话,我愿意给你机会自证,已经很不容易了。那就五日吧,不能再少了。”她不愿再和他拉锯纠缠,抛下这样一句,便撇下他独自上了游廊,独自回西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