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是我和人随意辨了两句,他说不过我,还不认,所以我才当着他的面将不鸣剑拿走。其实并没有什么入仕从政的意思,后来便还了回去。可这是晋国招贤纳士的政策,若是被人知晓我如此儿戏……我是齐人,兄长在镐京为商,传扬出去,未免太难堪了些。”
纯钧见他忧心忡忡,只当是他为了自己言行后怕,不假思索便应承了下来:“好吧,我答应你。”
他长舒一口气,对她一笑:“多谢了。”
山庄虽大,总归有尽头,穿了两道门,重新上了游廊,正巧遇到四处来寻的红绡,纯钧向他道过谢,跟着丫鬟一道走了。阿绥在远处等了许久,看见两人分开,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来,问道:“郎君,你不是早就知道谷姑娘要来,还特地要我将笔带上。怎么……见了面,就什么都不认了。”
“原本是为了示好,可是她不太喜欢,说出来恐怕要她觉得我别有用心,反而会疏远。”
“您本来就别有用心!”阿绥噎他。
他不觉得脸热,反而理直气壮:“我是对事,又不是对人。”穿堂风将他的衣袂吹起,带起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梅香,“若不是我一个人走要要爹娘多想,断不会带你这多舌的鹦鹉。以后再遇到她,把嘴关严实。”
阿绥应承下来,却又指了指他的袖口,道:“郎君,您太不厚道了!昧了姑娘的东西不换,还腆着脸装好人呢。我以为您刚才支走我,是怕姑娘脸皮子薄,不好当着我的面儿还东西。没曾想您就不打算还。啧啧,郎君,不是我多嘴,您现在还是有身份的人,这留着别的姑娘的东西,对两边儿都不好。”
“你将我想做什么人。只不过这次就将香囊还了,那不是再也没瓜葛了么?我与她素昧平生,若是还有什么要说,难不成要在路上截她?”段寒瞥了阿绥了一眼,嫌他烦,让他去帮忙搬炭,一甩袖子,独自回去了。
阿绥不明白其中缘由,只道是郎君鬼迷了心窍,对着走远的身影暗戳戳的骂:“您就作吧!雏儿还学那些寻香客,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能吗?迟早要作出报应来。到时候闹出乱子,家里头的父兄帮着拾辍,就知道家里人的好了。放着金山银山不要,一心要闹得那么难堪,你是主子,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到时候可怜了我……”
那边纯钧和红绡回了自己的院中,知道西厢住的就是五个姑娘,自己是最偏最静的一间。身份使然,被如此安排也无可厚非,何况她本来就喜静,歪打正着的合了心意。和她邻着的就是江晚莲,原本想去打个照面,结果去问了人并不在,索性作罢,老实歇进了屋子。
她虽然曾贵为长帝姬,但惠帝膝下子嗣稀少,且后宫党羽众多,各自为派,虽然都一起长大,实质上无比疏离。说得刻薄一些,那些所谓的兄长,甚至还没有田知远这个半路遇到的便宜阿兄来的好。平日兄弟间气氛诡谲,即便节日宴饮也如上阵杀敌,何曾有过这样热热闹闹的时候?
红绡端了姜茶看来,看到纯钧正对着窗户发呆,以为是她一下子和许多人接触不习惯,便将茶放到她身边,细声宽慰道:“十一爷年年都要来这儿,同行的都是京中交好的贵胄子弟,姑娘是头一年来,难免有些生疏。万事开头难,一回生,二回熟,再往后就好了。而且姑娘们和男子不同,他们去打猎,咱们就在山庄里头喝茶看景,两不相干。”
纯钧若有所思,问道:“那那个段家的小郎君,也是年年都来么?我记得他并不是镐京人。”
“是呀。欸……姑娘不知道他的事情么?”红绡有点惊讶,旋即又笑,“虽然说下人不该嚼舌根,但是我以为这位郎君应该‘名满天下’才是。今年他冷不丁的入京了,还能入山冬狩,惊了好些人呢。谁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真的好了。”
她听得一头雾水,让她把话说清楚:“这里就我们几个,不必担心有人知道。那个段家的郎君,有什么不同么?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想起来……公子还说他是什么什么花,也不知道记错了没有。”
绿玉端着小食进来,笑盈盈的接:“人间富贵花,是么?”她将食盆一方,跟着坐了下来,“这个我也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