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回

“说得也是。罢了,入市也不必说,我自个儿都觉得不靠谱。”这回轮到田知远眼前一黑,“那……那该如何?我可是没见过血的人,可不能让她栽我手上。”

赵夙装作没听见,问店小二要了一壶茶,坐到一边去了。等了一时,纯钧穿着绿罗裙,带着幂篱走了下来。她惯不会说话,入座后将皂纱掀起,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他同样还礼,笑容可掬,开门见山道:“在下赵姓,单名一个夙,表字非梧。仅是个世子府上的末流门客罢了,至于先前十一爷说什么‘九叔’,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系。他这样唤我,只是为了求我。而他求我,正是为了想帮你。”

远看的时候只觉干净利落,到了此时,纯钧才发觉这亦是个相当俊美的人。五官工细,如琢如磨,目光清明,眼神澄澈。着一身天青长衫,左腕上戴着一串紫檀佛珠,若有若无的檀香自他身上传来,愈发显得温文尔雅。

纯钧看得老大不好意思,半晌才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又不说话了。

田知远觉得头疼,敲了敲两下案面,对她说道:“我说祖宗,你不说想要怎么着,我们怎么知道怎么办?光说句好,谁能听得明白!”

听他提点,她才明白过来,自己似乎是熬到头了。纯钧是个很内敛的人,因为和田知远是萍水相逢,纵然会时常念起燕宫,在嘴上也不会多说一句。她知道自己如今身败名裂,想要回去,只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可是,这一路跋山涉水,吃了不知多少苦头,为得不就是求个峰回路转么。

半晌,听她哽咽着问了一句:“我……还能回去么?”

自然是不能的,这是明摆在眼前的事情。况且她也是在问,而不是请求,恰恰证明了她也很明白这一点。赵夙觉得长帝姬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笨,正是这一点难得的自知之明,才让他语塞。难道要一本正经的点头,往她的心尖儿上再捅一刀?他做不到。

片刻的沉默之后,赵夙开口了:“殿下见过雾凇么?”见她迷茫,便解释道,“镐京的冬天很长,遇上天晴云少的时候,凝霜封树,会结出琼花。这样的景观,只有晋地的几个北城才能看见。见惯了琉璃高墙,春和景明,不想瞧瞧外面的无边风月么?”

“我……”纯钧怔住了,无所适从地绞着手指,不知觉间把唇咬得红艳起来。她是聪明姑娘,没有得到答案,就是希望破灭了,其实也是早该料到的事情,现在自己如今的处境,回去了也只会害阿矜。难道这样,就可以说服自苟且活下去么?

她忽然想起阿矜送给自己的玺宝,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东西了。

“殿下在找什么?”赵夙将手放到案面上,有什么从他的掌心掉了出来,“其实请殿下留下来,也不全是因为好客。殿下冰雪聪明,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倘若暴露,会惹出怎样的轩然大波。十一爷是好心才出手相救,总不能要他因此成了晋国的罪人吧。”

他将手移开,一枚赤金龟钮印赫然出现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