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没被这般唐突的对待过,又惊又怕,只是茫然得环顾着四周,喃喃道:“周太祝呢?奉行呢?这里……应该都有护卫的才是啊!”她不知道念及了什么伤心处,眼圈一红,泪便滚落了下来。声音跟着低了下去,却是在反复叨念一句话。
田知远听得不真切,凑近了才明白过来——“不是这样的。”
他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可是又不敢往下细想。他看着古怪少女还说没头没脑的话,又觉得她可怜,忍不住道:“这位小娘子……你自己知道路么?若是知道,那我就下山去了,不然耽误了事情。若是不知道,那……要不我带着你下去吧。你一个人伶伶仃仃,也怪可怜的。”
少女勉强镇定下来,水汪汪的眼望了过来:“你究竟是谁?”
“这你就不必管了,总之咱们萍水相逢,也无冤无仇,反正不会害你。”
“我要回去。”她没头没脑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没等田知远发问,便抛出了一句无异于平地惊雷的话来,“我是长帝姬,我要回宫!”
这下轮到田知远懵了,仿佛‘轰’地一声,有什么从脑子里炸了开来,震得身子里都有嗡嗡的回响。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信了话□□分。还没来得及说话,燕姬转身就要往寺中去,他大惊,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追上去便挥了一手刀,小小的人儿,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来,便倒了下去。
日渐西落,霞色熔金,眼看着暮色四合就要入夜,正当田知远焦急不已时,忽然听到一阵蹄声踏踏,远远地有人骑白马而来。此番晋王入燕,只有一位执金吾同行,是位青年才俊,私底下同田知远相交甚好。远远看去,只见他头戴鎏金盔,双插红缨雉尾,一身亮银甲胄,外罩铁赫赤滚云袍,半披半挂,袍角上是鹰翅连展,好不威风。
田知远见救星来了,高兴地不行,高高唤了声:“子昱兄!”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便是晋国执金吾:狐晏。晋王在位三十余年,能扬威天下,亦少不了贤者能臣的辅佐。而丞相狐季便是当中翘首,多年来忠心耿耿,立下荡荡之勋。狐晏则是狐季的第六子,表字子昱,去年才及冠,正是意气风发少年时。他又与田知远年纪相仿,二人私下相交甚笃。
“……十一爷?”那人一愣,旋即循着声音过去。
不一时,便有牵着马的公子穿林而出。他起初还对他笑笑,眼风一飘,便落在了马背上,脸上的表情便滞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田知远对他比了比手,示意起嘘声:“子昱兄,我请你来,正是要说这事儿。”他拉着他退回了林间,当下把白日之事全盘托出,越说越觉得后怕,掌心都起了一层腻汗,“还好这妮子笨了些,不然分道扬镳了她再去说,我只怕要葬在这儿了。”
狐晏没有急着说话,走到马边将昏睡中少女一番打量,才迟疑道:“燕长帝姬的画像在将士们间传阅过了,与这姑娘大相径庭,当中是否有什么误会?怕不是你自己个儿野到了这里,见到了自家人,担心被王上责难吧。”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画像和真人不同。可是我敢确认,这妮子,是真的燕长帝姬。”田知远语气笃定,解下了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你瞧瞧。”
打开一看,是枚崭新的金龟钮印,造型精致细腻,通体一色,金光灿灿,放在手中颇有分量。翻到另一面,上面赫然刻着‘燕纯钧印’。狐晏一愣,将玺宝放在手中反复确认,半晌才停下叹气,喃喃道:“不会吧……”
“就挂在她的腰间,她不是长帝姬,还能谁是?我看见了这玩意,吓得魂都丢了。好在我留了后手,叫人请了你过来。此时也算是有人替我分担一番。子昱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