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回

燕承佑转身看向她,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这偌大的燕宫,前后数千顷,如今就只剩下我们、太后,以及寥寥可数的几位太妃算的上是主子。她们扎推儿住在东宫,热闹的紧。可阿姐你却偏要一个人呆着,能不伤春悲秋么?”

他见纯钧张了张嘴,仿佛要解释些什么,又接着道,“阿姐,你可知市井间的百姓将我二人传成了什么样子了吗?燕都之中都有歌谣了:「假凤假凤自称王,雌凰本该坐朝堂。同胞姐弟如参商,两相遥望至鬓苍」!”

纯钧闻言大惊,茶盏摔落在矮几上,手上顿时殷红一片。她也不觉得疼,只是骂道:“荒唐!”想想又觉得可笑,唇角牵出了一个僵硬的弧度,“我连面都没有露过,怎的会无端有这种谬言?无风起浪,若是查到背后之人,决不能姑息。”

燕承佑吓了一跳,忙过去看她的手,用里衣的袖摆为她擦了擦,又去拿烫伤的膏药过来为她擦:“阿姐动什么气,伤了自己身子,又是我的罪过了。百姓最好捕风捉影,不知是谁把千百年前的传说翻了出来,说得言之凿凿,加上先帝生前曾单独传召过你,便以讹传讹起来。说什么先帝早就有意授大业于阿姐,是我心有不甘,遂联合党羽暗中操作,用不光彩的手段动了手脚,才坐上了现下的位置……诸如此类种种。”

“胡说八道!先帝是当着百官,当着众妃,当着你我的面,亲口下遗诏要传位于你的。那时有多双眼睛都看着,有那么多双耳朵听着,你自然是光明磊落,无可非议!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还会有人在胡乱编排!”

帝姬想起他说‘千百年前的传说’一下子心头狂跳,脸色又白了起来,“你方才说传说,是什么传说?”

“就是阿姐的名讳,纯钧剑一事。阿姐应该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明明是先帝对阿姐疼爱看重的证明,寓意阿姐举世无双,是传世之宝。可世人还觉得不足,偏偏要再添油加醋,愈发传得变了味道。这事儿我一早就知道了,不论是纯钧剑一说,还是先帝生前都诏过什么人,都不是寻常百姓能知道的。所以啊,这源头,还是要在这里找。”

幼帝抿着唇笑,伸出一根手指,意味深长地戳了戳桌案。

她顺着他的话去想,才明白了过来,后知后觉地伸手掩住脸,讶然道:“你是的意思是……太后么?”

燕承佑点头冷笑,道:“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她原本以为我这般年纪继承大统,必然诚惶诚恐,要事事仰瞻于她。可惜她错了,虽然我眼下没有朱批实权,却也让她不能摄政,无权在前朝说话。大抵是被逼得急了,就背地里使起这样的阴招儿来,一来撼动民心,二者离间我俩,好个一石二鸟。”

纯钧心如乱麻,心中念起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只是勉强笑了笑:“你自小就聪明,既然这样说,肯定是心中有底。”

她伸手摸了摸承佑的脸,“咱们两个是一脉相承的姐弟,又岂会因为那种无稽之谈而有什么嫌隙?我处处避嫌,原是不想拖累你,但绝无半分想要疏远你的意思。既然现在成了这番境地,大不了,我搬过去陪你便是了。只要是为了你好,阿姐就什么都愿意去做。”

燕承佑大喜,复又捧着她的手揉了又揉:“咱们姐弟同心,风雨同舟,休戚与共,必能乘风破浪,劈金斩石。”

“我只求不做你的累赘。”纯钧摆了摆手,“明日我便着人去打点,这几日就搬过来。不过若是太后太妃们问题,你要说是我要来住,不许言辞托大,一人揽了所有事情。如今你才继位四个月,根基不稳,她们的父兄大多都是朝堂上的臣工,嘴甜一些,没坏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