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夜阑望月。”
梁唯一低垂眼眸,是的,那是她目前最为出色的作品之一。
傅容川高大的身躯笔直地站在那副画的前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更猜不透他的心思。
或许那副画背后的意义在他看来是多么可笑。
梁唯一正出神间,校长突然转头看了过来,向她招了招手:“梁唯一。”
她抬头,一眼望见傅容川深不可测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顿了顿,便往前走去。
校长满脸笑意:“梁同学,我跟傅先生正谈起你,傅先生可是对你这幅画非常感兴趣,你要好好给他讲讲你的创作想法,不要让我们海艺的国画系丢脸。”
校长说得真切,言下之意,她自是明白。
说得难听点儿,傅容川现在是整个院里都在巴结的金主,自然方方面面都要招待周到。
梁唯一看他,傅容川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神色却格外淡漠。
他微微颔首,礼貌而绅士:“有劳梁小姐。”
梁唯一竟不知作何回应,她顿了一秒,道:“应该的。”
眼前的画作,是一副传统国画中的分支——水墨山水画,以自然景观为主要描画对象,比之西方油画来说,更素雅简洁,没有那么明艳,然而难得在大局观下,却显得气势磅礴,细看了去,往往震人心扉。
梁唯一指着这幅‘夜阑望月’,尽量平和地解释:“这是一副传统的水墨山水画,按照画法来分的话,一般的山水画有好几个分支,例如金碧山水,水墨山水,没骨山水等,而我这幅画采用地是浅绛山水……”
她话还未说完,却突然被傅容川打断。
他眉目深邃,看了她一眼,语气无波无澜:“梁小姐,我想我还不需要给自己请一个古板的国画技术讲解员。”
“……”
一句话把她呛住,梁唯一一顿,他收回眼神,神色冷静而淡漠:“不如,梁小姐解释一下这画中的男子是在想什么?”
夜阑望月——这幅浅绛山水画,画中是夜色下孤独幽静的山峰,蜿蜒而上的丛林小路,山间一片茂密翠绿。周围树木左□□斜。
仿佛下一秒,狂风骤雨就要奔腾而来。
明明是叫望月,却偏偏乌云密布,遮住了那一点浅微的月光,将露不露,让人急迫不已。
而整副山水之下,有一座古风建筑的门庭,门外隐隐站着一个白衣男子,黑发如墨,手拿剑柄,潇洒俊逸。
寒风萧瑟,吹得人衣衫凌乱,而他长身而立,仰望远方,竟浑然不觉。
也是奇怪,只一个背影,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的悲伤却仿佛要越纸而出,分明看得人心碎。
明明隔着不同世界,却像是穿越过时空与面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傅容川挺拔的身姿笔直地站在面前,铁灰色的高定西装也挡不住凌厉之外的落寞。
他面色如常,语气却十分冷淡:“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他回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质问,“梁小姐是否也曾设身处地想过画中人为何如此悲伤?他是否遭遇了巨大打击?是否被最亲近的人伤害?”
是否……被人抛弃。
她必须承认,傅容川这一番话让她不知所措。
可,如若不是设身处地,如若不是亲身体会,如若不是真情实感付诸之上,又怎么会画的如此真实。
她微敛双眸,尽量没有感情地低声回答:“只是一幅画而已,创作当时有感而发,现在大约也忘记了,傅先生不用太过认真。”
“是吗?”
傅容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神情却突然浮起一丝冷凝,周身再次敛起阴厉逼人的气势。
远处的程恺也不敢言语。
两个人沉默不已,气氛一时僵硬无比。
方晓玥站在不远处看着梁唯一的背影,弱弱道:“你说,那大佬……该不会真看上我们唯一了吧?”
“不会吧?”陈安如诧异。
“为什么不会?唯一同学论貌有貌论才有才。”
陈安如刚想说话,站在一边的姚思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