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线寂静而微弱,大概是因为伤口停止了失血,史蒂夫的体温和意识逐渐回笼,他感觉到自己赤露着身体,身上却盖着毛茸茸的毯子,很有可能就是他第一次见到维蒂希时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张。
想到这里,他不免觉得今天的经历即使排在美国队长波澜壮阔的生涯里也像腰椎间盘似的有点突出……到底是谁,可以洞悉复仇者的计划,撒好了网等着他们往里钻?
而那个在哈德孙河里救了他的人,又是谁?
厨房的阳台上传来一阵响动,大概是维蒂希从窗口翻过去拿消炎药了……史蒂夫的脸色又古怪了起来,这姑娘看上去弱质纤细,话也不多,连最普通的人际交往都显得很生疏,可是性格反而冷静沉着,还敢把重伤的自己搬回家里,也不知道她费了多少力气才把自己倒腾进来?翻窗户的时候不会摔到吧……
史蒂夫莫名的有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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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蒂希在客厅的抽屉里拿了一卷细线装进口袋,才去了厨房阳台,比史蒂夫想象的熟练一百倍的从自家窗户翻到了隔壁,并没有掉下去。
窗户是关着的,可是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进到了史蒂夫的房子里。
她先去架子上拿了消炎药,想了想干脆连退烧药也一起拿了,然后退回到他的阳光台上,掏出细线展开系在了窗扇把手上,然后一路拉长,中间绕过窗台上的花盆,末端勾在自己阳台开着的窗户上。
公寓面向街道,而后背靠着的却是一条小巷子,她和史蒂夫家的厨房阳台都靠着背面,如果有人试图侵入,一定会选择从背面走,系上细线之后打开史蒂夫的窗扇必然会牵动中间窗台上的花盆,而她的窗户也会被扯动。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回到了卧室里,一言不发的掀开被子拆了纱布,把消炎药片碾碎了洒在史蒂夫的伤口上。
轻微的刺痛从痛觉神经末端瞬间反馈给大脑,这点疼痛对史蒂夫不算什么,可是第二处伤口传来疼痛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是裸着的……
这一瞬间他有点气血冲脑——明明自己已经失血过多了——不得已的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半响,维蒂希还是没有换完纱布。
幸好屋子里没开灯。
“那个……”他试图说点什么。
“待会你先休息,我可能要出去一趟。”维蒂希在他上句话后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才出去过,声音有点莫名的冷。
史蒂夫讶然:“这么晚了你去哪?”
维蒂希想了想,道:“买袋卫生棉。”
史蒂夫:“……”
他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说话的好。
好在维蒂希换药十分迅速,不过一会她就撒完了所有的消炎药,有的被血迹浸透的纱布也被她换掉了。
手电筒大概是不是什么优等品,蓄电能力堪忧,没过多久卧室的光线已经幽微了起来,两个人清醒的人在一间暗室里的沉默着,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史蒂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刚才的不说话的想法是个多么巨大的flag。
他再次开口:“你是护士吗?或者医生,包扎这么熟练。”
“都不是,”维蒂希摇头,“我——”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句之间断裂的很明显,几乎有了戛然而止的意味。
“……我,哥哥是个拳击手,”她继续说道,“经常受伤——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缝针和包扎。”
这句话说的有些磕磕绊绊,仿佛是她不怎么熟悉那几个单词似的。
“那一定很辛苦……”史蒂夫感叹道。
“是啊。”维蒂希的语气干巴巴的。
过了半响,她又低声呢喃,“很辛苦……”
也不知道她说得是什么。
闲聊的对话并没有进行多长时间,史蒂夫毕竟还是个伤员,最后意识开始迷糊的时候她听见维蒂希说“我刚才过去还拿了你的衣服”,可是他已经想不起要怎么回答了。
维蒂希退出卧室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凝视着黑暗。
手电筒早就没电了,屋子里非常安静,安静到可以清楚听见她手指轻微点在茶几上的簌簌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