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婆什迦罗君确实非常优秀。
绿谷出久想了想,他觉得,这可能是芽衣阿姨的夸张吧。
毕竟,她之前也强调过。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故事有修饰和虚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小阳非常难过。”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普通人有那么脆弱,就像是需要细心呵护的气泡,也许只是轻轻碰触,就碎了。因此,小阳找到了爷爷,让他修改调整了自己的黄金铠,改造成了能够压制自己力量的模式。”
绿谷出久很快勾勒出故事的“原型”。
听起来,婆什迦罗君小时候,确实曾经因为个性失控而伤害过别人。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过去了,毕竟,小阳非常优秀,是那种即便是在历史中留名之英雄也认可的优秀,谁也不会觉得,他会被一群小孩子们欺负。嗯,或者说,小阳不小心将那个孩子碰伤时起,就有一个奇怪的谣言在流传。”
芽衣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绿谷出久也下意识地集中注意力。
他猜得到,这个谣言大概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小阳的班级,出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教室里有四十五个座位,明明每个座位都坐满了人,然而老师数来数去,只有四十四个孩子。同样,每次教作业都会多出来一个人,春游也是,上课也是,教室里有一个孩子和他们同吃同住,然而大家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多出来的人。”
绿谷出久感觉背上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这个故事竟然一路往灵异鬼怪的方向驶去了。
不不不,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鬼。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谣言确信无疑,他们认为,是小阳在幼稚园杀害了那个孩子,所以现在,这个孩子的鬼魂回来了。”
“那个叫黑子哲也的鬼魂,回来找小阳了。”
连,连名字都知道了吗?
绿谷出久搓了搓手臂,压下上面冒起来的鸡皮疙瘩,他很想知道那个名字叫做黑子哲也的小孩鬼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绿谷出久又不敢问。
“最后,累积的恐慌终于爆发了。幼稚园的那群小孩们将小阳堵在了学校后门的小水池前,他们认为,那个鬼魂之所以始终徘徊在这里,是因为他想要带走杀害他的凶手。而这个凶手,无疑就是小阳了。”
芽衣说到这里时,声音微微地颤抖起来。
绿谷出久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险些想对芽衣阿姨说,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真的,绿谷出久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一个故事的结局,他不敢多想,但也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又不敢阻拦芽衣,就像是当命运真的要摁住人的喉咙时,谁也没有挣脱的能力。
芽衣勾起了一个尖刀般的微笑,尖锐,讥笑,愤怒,很难用一个或者几个词来概括她微笑里的复杂情绪,她继续说:“然后,这群孩子们认为,只要杀死小阳,让鬼魂达成心愿,那个永远多出来的人,就不会再纠缠他们了吧。”
“他们强迫小阳脱掉了他的黄金铠。”
“将他压进水池里,想要淹死他……”
“砰”的一声巨响,绿谷出久猛然站了起来,他甚至碰翻了姜茶的茶杯,杯子在桌子上咕噜咕噜地滚动一圈,然后,芽衣伸出手,将翻到的杯子扶稳。她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地抬头看向对面,绿谷出久正喘着粗气,情绪激动:“这是谋杀——!这是谋杀啊——!”
他们怎么可以做得出这样丧尽天良的行为?
四周非常安静,只有淅沥沥的雨声,将绿谷出久的粗重的呼吸声改过去。绿谷出久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指收拢,靠着手臂撑在桌子上,他才不至于情绪失控到连站都站不稳。他心跳如鼓,血流如汞,甚至耳朵里都产生了蜂鸣般的幻听。
这群混蛋怎么敢……他们怎么可以……
绿谷出久吸了吸鼻子,仅仅只是听芽衣尽量压抑情绪的陈述,他都已经感觉到了莫名的愤怒。那是纯然的恶,这群孩子,甚至连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然而,那个时候的婆什迦罗君呢?
那个时候,被冤枉、被强行按进水中的婆什迦罗君……
他又该有多么绝望?
芽衣安静地等待绿谷出久平静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去看玻璃花房里开得热烈灿烂的鲜花,过了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回来,落在绿谷出久的手臂上。在情绪激动之下,绿谷出久自己没有察觉,不过,芽衣自然看的很清楚,这位绿发少年刚刚捶打在桌面上的手,皮肤下泛起了仿佛雷电交织般的纹路,随即又隐没了下去。
与此同时,悬挂在绿谷出久胸口的黄金之锁,也泛起了微末的细光。
对于某个不解的疑惑,芽衣终于想明白了。她叹了口气,表情比之前要稍微柔和了些。
绿谷出久终于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他似乎舌头还不怎么灵活地说:“这是……这是货真价实的谋杀啊!”
“是啊,”芽衣的表情非常冷酷,“但那又怎样!”
“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绿谷出久刚开始还是愤怒地咆哮,但话说到一半,他喉咙哽咽了一下,忽然就像是声带上卡了鱼刺,疼得他说不出话来,“……怎么可以啊,他是无辜的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啊……他们只是,只是找了一个借口,在杀人啊。”
芽衣闭上眼睛,定了定神。
雨声更大了,打在两旁行道树的树叶上,沙沙作响。
最后,这位外貌年轻的妈妈轻声细语地说:“绿谷君,不要太激动了,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绿谷出久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看见桌子上被自己砸出来的手印,不由脸红了一下。芽衣反而是宽慰了几句:“啊?哦,不用在意这种小事,就算你没有砸出拳头印子来,这桌子也迟早有一天会被干掉的,别在意。”
绿谷出久揉了揉脸,他知道,这些话是芽衣阿姨为了宽慰他而说的。他重新坐到了座位上,心跳仍然非常快,这令他的脸颊泛起了一阵不自然的潮红。绿谷出久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小阳没事吧?那群孩子得到他们该有的惩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