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交友圈是分层次的,吕炜未见得是华国学术界的顶层,但刘家俊所处的位置无疑已经无限接近地板了。他做了近二十年经纪人,手下的学术偶像没一个在a级刊物上发表过论文,可是今天来参加讲座的观众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有a级论文傍身,其中差距可见一斑。
如果没有圈内人的帮助,这种差距,也许终刘家俊的一生都无法改变。寄望于借助刘家俊人脉的陈出,更没有逾越差距的可能。
但陈出拒绝了吕炜的建议:“先不说姚珊有没有那么好心,哪怕她帮我们与吕炜说上了话,又能怎样呢?合影一张照片,拿到一本签名书,然后江湖不见,完全没有意义。”
“那可不一定。”刘家俊有些迟疑,“如果他邀请你进入他的学术团队,你就火了。”
“可能吗?”陈出毫不犹豫地打破刘家俊的幻想,“你可真会想,我做梦都梦不到这个。”
刘家俊:……的确是他异想天开了。
吕炜团队内的成员全是学术精英,哪怕他愿意接收一个名不见经不转的小学员,他的粉丝也不可能答应。
“陈出,你可要好好努力啊!”开车回欧几里德的路上,碰了一鼻子灰的刘家俊没头没脑地拍了拍陈出的肩膀,感叹的意味多于鼓励。
经纪人是辅助性职业,靠自己修不成正果,只有依靠旗下偶像才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好好开车,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搞地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出受不了刘家俊突如其来的煽情,肩膀本能地往旁边避了避,最后却没把刘家俊的手推回去,任由他放在肩膀上搭着,“你不说我也会努力的,我什么时候不努力过了?”
“你什么时候努力过了?”刘家俊没好气地拿陈出的头发撒气,三两下就把他原本就很凌乱的碎发弄得更乱了一点,“早读课十天里有八天迟到的,瞅着我不知道呢是吧?……而且,刚才的讲座上我盯着你呢,你连手都没举,生生把好好的机会给浪费了。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提努力?”
虽然花钱买曝光是圈内公开的秘/密,但刘家俊还是希望陈出能努力去试一试——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再浮躁的社会,也会有不为名利所惑的名流只为真理而活。刘家俊不了解吕炜,但万一他就是个轻名薄利的学者呢?
机缘之下,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幸运儿莫名其妙地入了业界前辈的法眼,从一众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谁能保证下一块馅饼不会砸在陈出的头上?
青年人的热血朝气是老学究们最欣赏的品质,所以刘家俊根本没告诉陈出其中的弯弯绕,只希望他能凭着一股少年人的赤诚勇往直前地往前冲,说不定就闯出了一片新天地。
可惜陈出并不是喜欢没头没脑撞大运的性格,当他发现主持人能在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上准确挑选出“绑绿色腰带”的提问人的时候,他就放弃了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举手求点名。
隔着厚厚的人墙与一米高的椅背,坐在绿腰带前一排的陈出尚且需要伸长脖子才能看清后座的穿着,何况是百米之外的主持人?除非他天生一双透视眼,否则根本不可能看到提问者的腰带。
一想到坐在绿腰带那排的观众身上颜色一致、款式神似的上衣,陈出头一回觉得已经风靡了一季的米色线衫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香莱尔白黑裙是全场最符合陈出审美的单品,可惜穿在了话不投机的姚珊身上,让陈出说不出地难受。
名媛千金好面子,极少穿同样的衣服出席两次以上的公众场合,哪怕白黑裙的售价高达百万华夏币,也难逃锁在衣柜中积灰的宿命。
姚珊将裙子挂在艾米房间的衣架上,数着裙角边缘若隐若现的黑色蕾丝不可思议:“做工相当细致,但哪怕是纯手工制作,标价百万也太夸张了点。要不是你认识香莱尔在华国的时尚总监,我绝对不会花那么多钱去买一条只能穿一次的裙子。”
礼服裙售价高、受众窄,若非重要场合基本不会有人将它穿上街。姚珊上辈子虽然靠着自身努力跻身成功人士行列,但骨子里仍旧是个信奉实用主义的村姑,挑选衣服鞋袜都以舒适为第一标准,穿礼服的次数屈指可数,对潮流人士追捧的时尚更是敏感度极低。
黑白裙在陈出眼里美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姚珊看来却不过是条还算精致的裙子,她愿意出价一千块钱把它带回家,绝对不能再多了。
有一百万华夏币干什么不好,非得去买一条中看不中用的裙子,脑子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