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下皆自在,怡江心里舒服很多。
袁小芒惊叹:“哇,他就这样帮你把那个老不羞打跑了呀,真是了不起!这是要旧情复炽的节奏啊,我看好你们哟!”
本来她是看好怡江跟梁伍啦,身世这么可怜的小江江成为大佬的女人多好啊,大佬对付赵成康那种老渣男有的是办法,叫他“不折手断”,那才叫爽呢!
可现在看看,有王子痴情念旧也不错,王子和灰姑娘本来就应该终成眷属,回城堡过他们的幸福生活。
怡江笑笑:“别胡扯了,那不是旧情,是同情。”
“哎呀,爱情这东西,从同情开始,还是从一见钟情开始,谁说的准啊!有的人还是从仇恨开始呢,不也爱得死去活来。其实我觉得丛嘉佑这个人还挺不错的,以前本来以为他一身少爷病,但这回出了事,感觉他还是有可取的一面。”
“怎么说?”
“因为那天他到派出所来接你的时候,帮我也办好手续带出来了啊!他要是真的无情,那完全可以不管我死活,毕竟我帮的是你又不是他。这说明他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啦,而且他后来还主动来问我那天的事。”她用肩膀碰了碰怡江,“哎,他真的很关心你。”
“他后来还来找过你?问了什么?”
“问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呗!为什么我会刚好在现场?有没有看到那个老不羞怎么动手的……总之是在想办法要帮你,我能感觉得出来。”
“嗯。”
“我跟他说你提前发过消息给我,把我吓坏了,我打了个车冲过去的,幸亏赶上了。他大概觉得挺冒险的吧,叫我以后再发现这种情况就直接报警。”
报警有用吗?怡江苦笑,她第一次被打的时候还不懂可以报警,一忍就忍了好多年,直到赵成康打她时触碰到少女饱满的身体,起了别的心思,她才第一次拨了110.
然而没有发生实质的侵犯,警察也没有办法,那时反家暴法也没有,顶多就当普通家庭矛盾调解教育一下了事。
警察走了之后,等待她的是变本加厉的毒打和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猥亵。
她妈妈说家丑不可外扬,她这样是活该。
赵成康要赚钱养这个家,万一报警真被抓了,她们母女都得去喝西北风。
最绝望的时候,她夜里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要随时提防着自己的房门被推开。
要不是她遇到一个心善的女性班主任老师,跟教务处主任一起把她安排到学校去住宿,隔离了跟她家里的接触,她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丛嘉佑曾经质问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做什么都可以吗?
对她来说,是的,做什么都可以,因为她的目的首先是要活下去。
家庭成员的暴力和侵犯,也事实上改变了她对两性关系的态度。她有了喜欢的人,仰慕的人,也不敢亲近,不敢奢望。
那时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现在她知道了,那叫自惭形秽。
…
怡江跟小芒从夜市出来,天色已经晚了,各色各样的小摊都开始忙活起来,集市的热闹刚刚开始。
她俩合伙的水果摊也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就约在夜市的管理办公室见的面,简单地吃了点粉丝汤当晚饭。
丛嘉佑的车停在夜市门口的街角,小芒眼尖,指着对怡江说:“喂喂喂,你的护花使者来了!他肯定是担心你晚上一个人走夜路,特意来接你的,还不快过去!”
她连推带拽把怡江推到车子旁边,要搁平时,她一定要搭个顺风车回家去,省个公交车钱也好哇!可今天她还是识相点,不要当电灯泡了,让人家好好诉个衷情。
怡江有点无奈,问丛嘉佑:“不是说好了我自己回去的吗?有小芒陪我,不要紧的。”
“她能顶什么事儿。”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公交站牌下还在朝他们狂挥手的袁小芒,“她有几个带铆钉的包可以拿来当武器?”
“你别这么讽刺她了好不好,她那个包都拍裂了。”
“我赔给她一个,你没看见?”车子正好经过公交站,丛嘉佑抬了抬下巴,“她今天不就背着?”
“我以为她又买的……”
“她舍得买这么贵的吗?”价钱至少是她原来那个包邮爆款的一百倍。
“你也有份。”他拿出一个最新款的手机给她,“你那个坏得连电话都不能接了,还留着干什么?用这个,都激活好了,账号密码放在备忘录。”
“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连电话都打不通,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跟你发消息。”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丛嘉佑气笑了:“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的好朋友,我把那个包赔给她的时候,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就收下了。”
那是小芒不知道那个包要几千块吧……问题还不在这里,而在于这些其实都是因为她的事情才弄成这样,怎么好由他来埋单呢?
他懒得跟她多说,划开屏幕,调出照片:“你看看这个。”
是星辰的照片,从还是小婴儿时期开始,直到近来的生活照和写真照片统统都有,还有不少可爱的视频。
“这是?”
“我手机里存的,有些是我拍的,有些是萧雅在世的时候共享的。我猜你应该都没看过,可能会想看看。”
岂止是想啊,怡江简直看得入了迷,一张张滑过去,看到视频里粉嘟嘟的小模样,头上还扎个小蝴蝶结摇摇摆摆跟着音乐跳舞,不由自主捂住嘴,欢喜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一时也顾不上纠结手机贵不贵重的问题了。
丛嘉佑看着她,觉得她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懂。
他一向都是这样,谜题中最关键的节点有了提示,很容易就融会贯通。
之前只知道她害怕跟孩子们分开,凡事只要拿孩子作为筹码就捏住了她的七寸。现在发现能让她高兴的事其实也跟孩子们有关。
他过去对她太苛刻,也太残忍了。
怡江感受到他的注视,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不自在地把目光转向窗外。
…
星辰的病痊愈时,赵成康也从看守所放出来了。
怡江脸上的红肿早就消退,擦伤也结了痂,仿佛之前什么可怕的事都没发生过。
她依旧带着两个孩子在花园里你追我赶做游戏,现在还多了条狗,家里更闹腾了,她忙忙碌碌的,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实际上从赵成康进去那一天,她就在默默地倒数,仿佛在计数恶鬼还有多久被放归人间。
星辰病好了就恢复了上幼儿园,丛嘉佑取消了所有需要离开本市的行程,早晚接送两个孩子都有他的份。
怡江知道他接的case正进行到关键处,再不跟甲方充分沟通拿出新的方案,对他本人和事务所的名声都有损害。
可他执拗起来,是说一不二的那种人,她做不了他的主。
当然,他们两个人一起送孩子上学,最高兴的人是星辰和大海。
苏喜乐对怡江说:“两个宝贝这两天表现特别好,星辰吃饭也吃得香了。大海说很喜欢你们一起接送他们,希望以后都能这样。”
怡江看了看不远处跟孩子们玩滑梯的丛嘉佑:“其实他还有工作,现在是情况特殊。”
“因为那个赵、赵什么吗?你们担心他又找上门来?”
“嗯。”
“应该不会了,他回老家去了。”
怡江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我有朋友在派出所,请他们帮我关注了一下。听说他放出来当天就买了火车票回家去了,应该……短期内不会来找麻烦了吧!”
怡江看着她,心里有点怪异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来。
且不说她这样的关注作为孩子们的老师来说有点过了,就说自己跟丛嘉佑的关系好了,她应该早就明白他们不是普通夫妻,可也从来没问也没点破。
她不知道这算一种维护,还是别的什么,也想不到她这么做会有什么图谋。
十分年轻可爱的女孩子,孩子们也都很喜欢她,在危急关头站在她这边,应该不是坏人。要说因为财势有所图谋,那也不至于,丛家虽然不赖,这个幼儿园里的权贵实在多了去了,犯不着仅仅对他们这样。
这样的疑虑说不上什么来由,她没有跟丛嘉佑提,只是向他求证:“那人一出看守所就回老家了?”
“嗯,我派人盯着他上的火车,你怎么知道?”
“是你之前说的,我算算他差不多就是这两天放出来,所以问问。”
丛嘉佑道:“不用担心,我这回是威逼加利诱。他回去有钱赚,生意伙伴也会盯着他,他不会那么快又来找不痛快。”
“可是你放心把工程给他做?”
“也不是我的工程,只是当个中间人而已,承包方的资质也是要甲方认可的。”他似乎很笃定,又问她,“你妈妈嫁给他之后,你们家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怡江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说:“还可以。”
如果她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他们家的经济情况还真是在妈妈嫁给赵成康之后才好起来的。
她亲生父亲太散漫又没有一技之长,母亲一直看不上他,人出车祸死了都没表现出太大的伤感,很快就改嫁了。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时家里太穷,她在学校连多一套校服都买不起,除夕的年夜饭都拿不出几个像样的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