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诧异地抬头望去,城墙上琴声方又再响起,竟是一首《英雄引》。
七岁以来的第一回,闻人笑拨弦的手竟有些颤抖。
那个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数次随父皇出征,为她的家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威远侯世子,那个数次在战场上危急关头救下她父皇性命的狠戾青年,如果失去了右臂,要如何再将一把长刀舞得生风?
行军队伍中一辆马车内,左脸贯穿一道可怖疤痕的男子凝神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琴声,唯一剩下的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地咬牙,憋回了一滴眼泪。
崇元帝寝殿。
闻人笑着急地在大殿内踱来踱去,木屐踏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摸了摸角落里巨大的花瓶,又走到殿门踮起脚望了望。
“父皇怎么还没回来?”
宫殿的总管太监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低声回道,“公主莫急,陛下封赏完立功的将士就会回来看您了。”
闻人笑抿了抿唇。她与父皇一道回宫,话都没说上几句,父皇就去了前殿与将士臣子们议事。
“皇上驾到——”
内侍尖细的通传声方一落下,崇元帝就已迫不及待地踏入殿来。
“朕的笑笑,快来给父皇抱抱!”
闻人笑没顾上行礼,像只乳燕一般扑进了崇元帝怀里,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父皇!”
她摸着崇元帝下巴上的青短胡茬,“父皇瘦了。”
崇元帝捏捏她的脸颊,“小笑笑也瘦了,是不是担心父皇所以没好好用膳?公主府伺候的奴才该罚。”
崇元帝离京的时候,闻人笑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现在已所剩无几了。他看着快要13岁的女儿,脸上从何时开始褪去青涩,多了几分少女的明艳娇媚。
闻人笑把崇元帝拉到桌边,“父皇快来尝尝儿臣煮的茶。”
崇元帝尝了一口,哭笑不得,“父皇不爱喝甜的。”
闻人笑娇气地嘟了嘟嘴,“冬天就是要喝姜茶呀,桂圆也是暖身的。”
崇元帝无奈服软,“好好好,笑笑煮的父皇都爱喝。”
于是父女二人坐在一起,一个问一个答,讲着战场上的见闻。闻人笑时而担忧地蹙起秀气的眉头,时而庆幸地笑出声来。
“对了,父皇快给儿臣讲讲,严将军如何了?”
崇元帝沉默了半晌,“时远的右臂没了,面上也落了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