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锦沅陪着她进了“画廊”,听见这话,不禁失笑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要画什么吧!”
画的内容是永安早就准备好了的,如今只是立笔挥就,所需的工时便少上许多。
永安在场中作画,魏锦沅与几个丫鬟站在场外与众多前来赏画的闲人一起,听他们小声谈论这些画作,还是很有意思的。
“你们看三号桌那位小公子,年方十四,笔力不俗,据说在太学院都是有名号的人物。”
三号桌前正是御史秦大人的幼子,少年英才,魏锦沅从哥哥那里听说过此人。
“十四岁也不算小了,想当初顾梦棠顾先生成名可才十一岁!哎哎,那边九号桌可是徐大才子?”
“哎呀正是!徐大才子之前的一篇策论可是连皇上都夸奖过的……”
九号桌前的是翰林院林大人的长孙,陛下考校太学院学子的课业时夸赞过他的策论,以至于有一阵子他还被班上的同学针对了,这是永安和她分享的八卦。
魏锦沅在心中摇头,这些百姓对他们真是知道得很详细了,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吧。
遗憾的是,那个叫邓崇的并不在第一日,永安收了笔走回魏锦沅身边时还是一副失望的神色,围观的群众已经一窝蜂冲到“画廊”两边观看今日的新作,言谈之中为自己看好的选手辩驳着,倒也能够说出个二三四五来。
大周的文化生活还是非常丰富的,平常的人家也都有几个识文断字的,家境较好的即使不为了求功名也会到学堂读一点书,因此对于“赛诗会”这样的文化活动颇有一批忠实的观众,他们对于历届的“魁首”如数家珍,谈论起来更是引经据典,神采飞扬。
丰淮镇上赌坊里的盘上也早就将这些晋级了第二轮的胜者们各项都一一列举了出来,更是引得一批赌徒每日来观看现场。
“永康,昨日云雪与我说山下的赌坊开盘,邓崇几乎已经是他们公认的‘画魁’了……”
看出她的沮丧,魏锦沅宽慰她,永安恢复得倒是很快:“我着人去问了,知道这个邓崇的人不多,不过他应当是江南人士,只是以前没有来太学院求学,此番应比或许就是为了得个好名次方便他入太学……”
“江南人士?”
“嗯,这些年太学招收的学生许多都是来自南方,倒是咱们北地人才凋敝啊。”永安面上爱玩爱闹,有些事心里也是清楚得很。
抛开这些涉及政事的话不提,永安兴冲冲拉着她去看琴场的比试,霍灵香也是第一日比试。两人进了琴场刚巧就见到了霍灵香上台,“琴”之一项入围的女子相较其他三项更多一些,在霍灵香前一位的也正是一位姑娘,琴艺可谓娴熟,引来一片叫好声。
霍灵香面含浅笑,毫无紧张之色,心中已有几分定性,前面的那位虽然发挥得很好,观其技艺,多是匠气,她初学琴时,老师便教导她琴之一技意境心思远胜技巧,于是她的琴音更注重引人共鸣甚少摆花架子。
手上有多少工夫,善听琴的人往往一听便知。霍灵香妙腕轻拨,琴音顿时如清泉流淌出山间,泠泠作响,清凉之感荡涤了今日依然有几分火热的天气。
听见琴音的人不禁停下争论的话题,向这边望来。娴静温雅的女子端坐于高台之上,笑意怡人,手下轻抚琴弦,如瑶池仙女下凡。
一曲毕,霍灵香起身轻福谢礼,人群中才突然爆出一声大吼:“真好!”
周围人似乎纷纷回过神来应和道:“是呀,是呀!弹得真好!”
魏锦沅心中略喜,霍家姐姐素以琴技在众位小姐中闻名,只是以前都在女儿家的闺阁中展现,现在有机会在外面一展长才不负她多年苦学。
“你们俩怎么过来了?永安的画已经作完了?”霍灵香在众人的注目中走下高台,来到两人面前。
“早就作好了,所以来看你技惊四座呀!”永安嬉笑。
魏锦沅轻轻点头,恭贺道:“今日一见才觉得霍家姐姐这个‘魁首’可是手到擒来了。”
却不料霍灵香轻笑摇头说:“永康就不要羞煞我了,以前总觉得自己的琴艺已经不错,来了这‘赛诗会’才知道这世间有才气的人这样多。光是前几日的‘众选’就见识了许多厉害的人物,我的琴艺还差得远呢。”
三人笑谈一阵,因着霍灵香还要留下品评其他人的琴曲,魏锦沅两人便先行离开。
第三日,魏锦沅特地选了一首长诗,一笔一字认真誊抄在桌上的宣纸上。她不善作诗,这一首还是准备了良久更改过数回才定下,此时心中还有几分遗憾。终究是认认真真写完了这一张纸,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她要把精力放在自己喜欢的那些事情上。
一想到明日便开始评选,魏锦沅离开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一晃眼已经好几日了,热热闹闹的时间过得可真快。
走出“书廊”时恰巧与正要进门的许怡梅相遇,她福身行礼,眼睛却直直盯着魏锦沅:“永康郡主,真巧啊,今天又见到您。”
“不是很巧。你也是抽中了今天吧,本郡主前几日见过你的字,不错。”
虽然说着夸赞的话,但是语气里毫无感情,许怡梅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郡主殿下谬赞了,臣女的字比不上您的万分之一,如果以后能有机会向殿下讨教才是臣女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