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面部狰狞,龇牙咧嘴,没多久便放弃了挣扎,立在原地,肌肉僵硬地点了点头,身旁一众大汉本就害怕靳颜,看见太子脸色发青,不由得也退了几步,靳颜冷笑一声,道“我四十年前沙场上拾你们父辈头颅时,他们倒比你们强上许多。”
“你四十年前大概也比现在要强上不少。”
这声音如同劣质的锯子在断木上缓缓摩擦,嘶哑中似乎满含愤恨,这愤懑带着逼迫的意味,好像也是可以用另一种声音描绘的,那大概是类似于指甲抓挠金属的尖鸣。声音遥遥如从天上传来,仔细一听却又好像是周遭尽被这声音笼罩。不得不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气氛低沉,气压下降,人心惶惶,众壮汉突然双膝触地行大礼跪拜,大喊道“给教主请安!教主万安!”
什么破教主。
邪教么?
靳颜听见这声音,变脸变得也快,先是一瞬间眼底没来得及掩饰的诧异,未有停留立刻转为冰冷,眼中阴沉的一片似狂风骤雨前的阴霾,他那一刻出奇的安静,向来常用的嘲讽为暂时抛在一边,空气中静默着的僵持一直到那声音的第二次响起。
“怎么的长久不见,你管的事儿越发多了。”
我下意识扯住了靳颜的袖子,靳颜微微一怔,转头对上我的眼睛,他眼神里的丝丝阴郁如同暖阳烘烤下冰雪初化,带着十二分春回大地的柔柔情意,我不自觉地就心尖发颤。靳颜垂眸看我,轻轻勾起唇角,袖中那只手伸出来覆上我的手背,凉凉寒意,本该若瑟瑟秋风吹落荻花曳曳,此刻却明明白白如皎皎明月正照盈盈露珠,温度是凉的,偏生温柔要溢出来,从指缝里缓缓流淌,流过我四肢百骸。
靳颜其实一直喜欢穿鸦羽之色,比黛蓝多几分沉闷,较墨色略显生气,有某一刻我觉得所谓温柔,好像就是两色之中交替掺杂着的薄薄暗青。若逢四月碧水倒影云雾成虹,小桥人家处袅袅炊烟,这青丝一缕恰恰就是巍峨高山上借来的柔情一抹,晃得我心中所有微弱的反抗都化作点点贪欲,顺理成章地绵延不绝,得寸进尺到即将失去理智。
靳颜对着跪了一地的众人冷笑道,“你倒是混得不错,两百年囚禁在地下十八重黑夜之中,过得倒是越发欢快了。”
“我不和你提这笔账,你倒先算起来了。”
我低声道,“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手下败将。”
“你少在那边胡说八道!”那声音陡然加重,本就难听若琴弦被压到最底端的用力拉扯,现更是半分美感都没有,片刻后又突然柔情蜜意起来,道“你说的倒也没错,不过仔细想想,我当年是死在你怀里,也并不算差。”
我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一时“你说的不对!”,一时“你说的对极了!”,一时间呆住,愣愣问道,“这说话的莫不是个女人?”
靳颜很是无奈地答道,“女人。”
“怎么,我声音就这个样子,好像是不大好听。”
“哈哈哈...也还好...也就我听不出性别那个程度吧...”我一边扯着嘴干笑,一边死命攥着靳颜,舌头都捋不直,道“你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桃花债,寻仇寻上门了?”
靳颜神情复杂地看着我,道“是你主动跑到人家家里来的。”
“还真是个风流桃花债?”
“......”
靳颜不愿多说,拉着我又跳了几步,周围跪地的人正要齐齐站起来,那教主却道,“让他们走,还会再见的。”
有一人问道,“教主,此二人知道了我楼月秘密,怕是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