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车

那时,不少朝臣宫人都在,盛姮是君王,许澈虽是自己的夫君,但说到底也是臣子。一位君王怎能忍得下臣子的出言不逊,加之徐家公子那时危在旦夕,双目垂泪,极为惹人怜惜。

反观许澈,毫无驯服之意,辩驳不断,直言此伤是徐家公子自己刺进去的,妄图栽赃于他。

一个羸弱温顺,一个霸道强硬,两相一较,盛姮自然更愿信徐家公子所言。

盛姮见许澈仍在嘴硬,言辞还越发冷冽,气急之下,便抽出随身佩剑,指向许澈的胸口,冷声道:“王夫,你莫要以为寡人宠你,便真不敢动你。”

许澈眼中尽是不信,他心爱的女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剑指自己。

“王上宁信一个外人,也不愿信臣。”

“正因寡人过往太过惯着你,才让你忘了‘顺服’二字,更忘了如何为人夫,为人臣。”

许澈凝注爱妻,固执问道:“臣只想问王上,今日究竟信不信臣所言?”

盛姮避而不答,许澈便知答案,大怒大悲之下,挺身迎剑,盛姮忽见此变,收剑不及,唯有偏转剑锋。

君王宝剑,自非凡品,锋利无比,顷刻间,便划破了许澈左臂轻甲,留下一道极深极长的剑痕,血流源源。

盛姮大惊下,扔掉手中剑,欲要上前扶住夫君,可一见夫君目中的寒意,便畏得不敢上前,任由夫君的随身侍从展啸上前将之搀扶着。半晌后,她才命人去叫太医,不忍再看许澈,持着她的君王尊严,淡淡道:“你说你清白,那便想法子证给寡人看,证给天下人看。”

数日后,许澈将所有证据摆在了盛姮面前,证得了自己的清白

春猎那日,果真是徐家公子欲谋害许澈在先。待他奸计被许澈识破后,竟破罐破摔,又使出了一招苦肉计,自伤自残,嫁祸许澈,好博盛姮怜惜,也好使他们夫妻离心。

盛姮这才恍然大悟,知晓自己竟冤枉错了人,赶忙拉下脸面,向许澈赔了不是。她本欲严惩那位徐家公子,但见他伤成那样,又念及儿时竹马情分,旨意落到最后,便成了小惩大诫。

此事入了许澈耳中,更增他心中不平。可就算他心中有百般委屈,一见妻子服软,缩进自己怀中,撒娇卖乖,转瞬便将那些怨念抛到了九霄云外。

更何况,在月上,许澈是臣,盛姮是君。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为人臣子又有何理由去怨憎君王的决断呢?

许澈唯有待妻子不在时,一人拿壶小酒,哼着小曲,在月下院中独酌,有些寂寞,亦有些感伤,但所有的感怀委屈都伴着酒,笑着饮入了肚里。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三年前的那场悲剧,早在过往的七年中便见端倪。

那七年的时光里,她用她的疑心,不断消磨着他对她的情分,直至最后,他醒了、悟了,断发和离,大步踏出宫殿,存下最后一点体面。

春猎之事未过多久,夫妻两人便重归于好。

只是许澈左臂上的那道剑痕,任凭盛姮寻尽名医妙方也除不去了,每至阴雨时节,还会隐隐生痛。

回想至此,盛姮定睛瞧去,只见主人左臂上光洁无伤,一瞧便知是常年养尊处优的主。她轻叹一口气,失落地放下了男子的手臂,低声道:“恕我失礼。”

看来当真是巧合罢了。

马车主人抽回手臂,淡淡道:“原来你们月上女子是不懂避男女之嫌的。”

许是沉香醉人,盛姮忍不住还嘴道:“倘若公子懂得避这男女之嫌,又怎会将我……”

想到要说出的那个字,盛姮耳根一红。

但她到底早为人妇,不是什么闺阁少女,脸皮自是厚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