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楚

“你来月上一年了,这一年里,正如盛琓所言,你我之间并无夫妻之实,我对你也着实冷落得厉害。我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实乃咎由自取,你大可一走了之,无须做到如此地步。”

温思齐微笑道:“我那日便说过,你是我的结发妻子。”

盛姮笑着摇头道:“但我却不曾有一日把你当做夫君。”

温思齐闻后,兀自在笑,君子如玉,不过如此。

他比盛姮小了三岁,爹是大楚尚书,娘是齐国公的嫡亲妹妹。温思齐虽是贵族子弟,却非寻常纨绔草包,而是出了名的学富五车、文武双全。十七岁那年,温思齐便瞒着家中人去考了科举,原本是抱着玩闹试水之意,可不曾料到竟轻而易举地摘得了探花之位。

两年前,新皇登基。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后,提拔了许多年少有为之辈,温思齐自在此间。他年少时,本就与新皇交情匪浅,如今更成了新皇的心腹之臣。

一年前某夜,皇帝陛下传召温思齐入宫,君臣对弈整夜,第二日天明,皇帝陛下便下旨,让温思齐和亲月上,成为月上国女王的新王夫。温家忽闻此事,如遭晴天霹雳,想自家的大好男儿竟要嫁往那女尊小国,忍受那地的女尊男卑之习。

温家哀声不断,唯有温思齐一人欣然受之,无怨无悔,甘去和亲。

这些事都是盛姮从各处听闻来的,其间许多百姓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盛姮也解答不得。初时,盛姮以为皇帝陛下有意吞并月上,故而以赐婚为由,将温思齐这个眼线安置在月上。可久之,盛姮便发觉,这温思齐无一丝异举祸心,身心所系,唯有一事,当好她的夫君。

“我至今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何要将你赐婚与我?”盛姮抬眼看温思齐,仍欲从他的双眼中找到些许猫腻。

温思齐眼神干净,答案如故。

“你丧夫两年,始终未再娶。那时,你尚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又岂能孤寡至死?皇帝陛下此举,既是感念你孤苦无伴,又是敬你情根深种。说到底,终归是皇恩浩荡罢了。”

盛姮自嘲道:“若我当真情根深种,便不会让他含恨而终。说到底,我只是个将自己瞧得最重的自私小人,不值得他,也不值得你如此相待。此婚既是皇帝陛下所赐,你我私自和离不得,还烦请你上书告知皇帝陛下,你我夫妻缘尽,决意和离,各祝安好,望能允准。”

温思齐闻后,急道:“值不值得,由我,不由你。”

他怕此话一慢,盛姮便会铁了这和离之心。

此番话语,不论哪个女子听了,都会心动不已,盛姮似也不能免俗,眼中因触动而涌现泪光。

温思齐瞧见盛姮的泪光,有些叹然,坚韧如她,原是也会被打动的。也正是这泪光,让温思齐的心猛然一跳,似落入了深渊,且自甘堕底。

海面异常平静,翻涌的是人心。

盛姮不再言语,伸出手,似想要牵住温思齐,温思齐见后,主动去挽盛姮的玉手,岂料盛姮又将手缩了回去。

两人再度望向大海,无声无语。

沉默许久,温思齐温声道:“我等你放下的那一日。”

回到船舱后,盛姮又坐在了镜前,对着镜,摘下了头顶上的珠钗,放入了妆奁盒子里,盒中的珠钗都是温思齐给她备的,成色皆不大好,远不及她过往的那些。

可过往穿戴的那些宝饰都留在了王宫里,有的甚至已戴在了盛琓的头顶上。

取下珠钗后,镜中人美艳依旧,只是方才的泪光和一瞬的动心早已不知去向,剩下的唯有令人心生寒意的镇定。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