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府里时,左相华英远正出门与人跑马,并不在府。
府里就老太君一个主事的,吩咐下人将华蓉的厢房好生拾掇了一番,又拉着华蓉问东问西,陪着她用膳,这番过后,沈老太君明显露出了些疲色。
华蓉早就瞧见了沈老太君满头的银发,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离京时,祖母还精神健硕,头发只是灰白,现在头发却全白了。这五年,也不知祖母经历了多少事儿。
“祖母,今儿回来见着你,蓉儿很是高兴。还望祖母保重好身体,要长命百岁才是。”
华蓉蹲在沈老太君膝下,跟只猫儿一样蹭了蹭对方的手。
“好,好。祖母看到你啊,再活二十年都有劲儿。”老太君最是疼这个孙女,见到华蓉,目不转睛,怎么都看不够。
华蓉听了这话,仰起头,湿湿润润的眸子如同蒙了一层水光。“那祖母这就应我的话,去房里歇息。等蓉儿将东西收拾妥当了,晚间来给祖母请安。”
说着,还晃了晃老太君的手,小女儿之态尽显。
柳月在一旁看着,默默抹泪。平阳城里的人,当年都是怎么说小姐的。说小姐光生了一副祸国殃民的容颜,内里骄纵不堪,只是个花瓶。
可谁知道小姐有多坚强,这些年受了苦,回到府里还只字不提,对着老太君又哄又笑。稚子无辜,却无端在外飘零五年,小姐心里怕是最苦的了。
“好,祖母听你的。这就去歇息。春花、秋月,你们两个日后就跟着大小姐,大小姐缺了什么,尽管去添置。”
老太君对着华蓉笑容亲切,转脸对上身后的丫鬟,却满是威严。
春花秋月纷纷躬身,应声站到华蓉身后。这是老太君用的最得力的两个丫鬟,春花擅管家,秋月擅药理。
华蓉欲要推辞,可对上老太君的眼,那里除了有疼爱,更有愧疚,她就说不出什么了。
罢了,这是祖母的一番好意,她领着便是。
几年没住的厢房,样样摆设还和从前一样。华蓉看着,深深佩服过去自己的眼光。不愧是她华蓉,就连厢房摆设,也奢侈的很风雅,住进去没有丝毫不适。
晚膳后,华蓉从老太君那里请安回来。柳月见着没事了,便站在华蓉身后掰着指头算账。
“老太君给了三万两,咱们回平阳的路上,收了不明来路的五千两,再加上这五年小姐在琼山存的银两。小姐!咱们手头现在总计有六万三千两银子。”
小丫鬟算的仔细,一五一十的报账。她平日总管着华蓉花银子,是应了老太君的要求,不能让华蓉太过挥霍无度,以免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华蓉眨了眨眼,对着雕花镜慢慢梳头。“既然手头这么宽裕,明日不如上街逛逛?”
柳月嘶的一声吸了口气,飞快把手缩到了背后。“不,不,容我再算一下。刚才定是我算错了,咱们没有那么多银子。”
这种对话在往常,早就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华蓉哪里不知道小丫鬟心里在想什么。勾起红唇,她对着镜子里姿容艳丽的自己笑了一下,摇摇头不再多说。
柳月早就下定决心,这两年要好好帮小姐把钱都收着。这样日后小姐嫁人,嫁妆能更加丰厚。
毕竟小姐早就没了娘,郡主去的早,小姐不像别人家的千金,有主母张罗着操心一切。老太君虽然疼小姐,可年纪大了,往后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这些细节,她作为贴身丫鬟,就要样样想着。
未免华蓉再提银子的事,柳月扯开话题,随口道。“老爷不在府里,怎么二小姐也不在?也都五年没瞧见二小姐了,不知她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华蓉梳头的动作一顿,眼前浮起庶妹华茴的模样。那是个过于瘦弱胆怯的丫头,就连平日说话都细声细气,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
正想着这庶妹,春花进来温声道。“小姐,二小姐来找您了。”
华蓉微愣,随即迅速收起表情,示意春花让人进来。
柳月也不再算银子了,赶紧站到华蓉身后,帮着华蓉梳头。
“茴儿拜见嫡姐。”细细的声音传来,屋里轻轻进来了华茴。
华蓉抬眼看过去。
十三岁的庶妹,有了点大人的样子。身材清瘦,像根风能吹倒的麻杆儿,一张脸还跟幼时一样,清清秀秀,却看着有点胆怯。
“怎么还是这般瘦?”华蓉挑眉,语气略微放了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