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至心中一阵好奇,实不知这寺庙之中,怎会有女子吹笛。稍作思虑,他恍然忆起那店伙计的话来,心想或许是被番僧困在此处的可怜妇女。如今虽然暂时救不得武林同人,但顺手将个把女子救出苦海,还是不难。起意如此,他便寻笛声而走。
不多时,笛声愈发清晰,方天至悄声走近,忽而在万竿绿玉丛中,望见一间八角飞檐的精致竹亭。那亭子上挂着几重蝉翼般的碧纱,内中坐着一人正自吹笛。纱影朦胧,吹笛人虽不见面容,身段却极尽清妙窈窕,确是名女子无疑。
方天至四下一望,不由皱了皱眉,盖因这竹亭的远处正立着两列规规矩矩的番僧,近畔亦有三四个随从模样的人束手待命。以他的武功境界,略一着眼,便知这些人俱是江湖罕见的武功高手。正当时,凉亭左侧一个赤发黑袍的头陀微微侧过头,方天至一眼瞧见,便认出他正是那日围攻少林寺的头陀。他既然在此,那么亭中人是谁不言而喻。
方天至心中微微警惕,目光在远近竹影中一扫,却未望见玄冥二老身影。而此时,自那头陀目光所望的方向,已快步走来了两个中年汉子。二人走到亭畔,恭恭敬敬的微微弯下腰来,神色甚是紧张。那笛声不休,他们便就这样静静等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方天至未找见人,便也收回目光来。他武功精深,纵使打不过这许多人,来去自如却无妨碍,便欲潜伏不动,去瞧赵敏在此有何安排。心一静下来,他再听笛音,愈发觉得其中柔肠百转,欲语还休,不由觉得站在这里听赵敏这些小儿女心事,实在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心中只盼她尽快吹完一曲,好听那两个手下奏事。
又过片刻,那笛声悄然而歇。清风倏而吹过,篁叶萧萧细细,如人幽语,赵敏在亭中执笛而听,轻轻叹了口气。四下无人敢作声,便使那叹息声愈发有如怨如慕之意。她又静坐片刻,亭外一个青衫男子笑道:“郡主六艺皆妙,信手一曲,使人闻之心折。”
赵敏声音似有笑意,斯斯文文又漫不经心道:“朱先生还懂吹笛么?”
那姓朱的男子面容白净,有书生气,闻言谦逊道:“在下江湖粗人,半通不通。但听郡主笛音,却能想起些少年往事,颇有感怀。可见郡主这笛子已差不离成了七八分。”
赵敏不欲与手下深谈,也不去问他甚么往事,只道:“笛音人成,我纵然潜心此道多年,又怎比得上适才风来一阵竹声呢?”
朱姓男子道:“郡主风雅。”
赵敏顿了顿,微微一笑道:“说起竹声,我倒曾见过一方题匾,言曰如雨如潮。观字思人,字主当有风流气概。只可惜后人庸碌,甚是不堪。”
朱先生笑答:“郡主何等尊贵人物,天下能入眼的恐怕也没有几人。”
赵敏轻叹一声,嘲道:“那样的人么,我恰时也认得了一个。”她顿了顿,婉声轻语说,“只是在他眼中,我这种人恐怕却算不了甚么。”她说到这里,又兀自沉默下来,不知在想甚么。那朱姓男子忽而听她语焉不详的泄露了一丝心事,哪敢再多言,便也不再接话。
方天至听到这里,不由也愣住了。
这个……她说的那个人,怎么听起来好像是贫僧?
她在这吹笛,难道也是在想贫僧?!
这就尴尬了!
方教主愣神的这片刻里,赵敏忽而向亭外二人冷淡问:“路上出事了?”听她话音,仿佛观二人神色,便将事情知道了五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