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这里是我家。”康斯薇露一边说着,一边看见自己熟悉的脸上露出了完全陌生的表情,那感觉既别扭又奇妙,就像看见另一人套上了用自己的脸做的面具一般。“康斯薇露?谁现在还叫这个名字?”康斯薇露瞧见自己的身体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完全不像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淑女的语气,“这名字的年代恐怕比我隔壁的玛丽奶奶出生的年代还要古老,而她已经九十多岁了——”
康斯薇露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身体此刻说的话,只看见对方惊疑地停住了话头,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缓缓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装饰,壁画,墙纸,家具。康斯薇露发现自己竟然能在“脑海里”——假设她还有一个的话——听见自己的身体此刻的想法,对方正在想着这些家具有多么古老及不合时宜——不合时宜?康斯薇露皱了皱眉头,她母亲艾娃·范德比尔特对于室内装潢的品味可是在纽约的上流社会家庭里赫赫有名的,艾娃亲自设计的大理石别墅的奢华程度甚至震惊了那些挑剔至极的knickerbocker1们——
“ok,我绝对听到你说了些什么,但我没看到你动你的嘴巴,”康斯薇露听见自己身体嘴里说出“ok”这个只有中下等阶级会使用的词,不禁又皱了一下眉头,“什么跟大理石有关的东西……”
“你能听见我内心的想法?”康斯薇露忍不住问道。
对方惊讶地跳了起来,兴奋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又开始说起了康斯薇露一句都听不懂的话,“老天,看来我真的拥有神奇的力量,我竟然还能听见鬼魂内心的想法!当年的那个吉普赛老奶奶的话是真的,天啊,天啊,天啊,我真不敢相信这些……这简直就像是奇异博士里的剧情……”转着转着,对方又突然凑到了康斯薇露面前,“听你的口音,我还在美国吧?”
康斯薇露猝不及防地点点头,“这儿是纽约。”
对方变得更兴奋了,“我就是在纽约出生的!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1895年8月,”康斯薇露老老实实地回答,尽管她不知道这样的问答除了能让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像个小丑一样说话走动,还有什么别的意义,“至于几号我并不清楚——”
“所以,简单来说,我死于2018年8月,”对方吐出了一个对于康斯薇露来说恍如天文数字一般的年份概念,“而你死于1895年8月,我们都死在纽约,这是我们两个之间具有的共同点。在我死后,我的灵魂神秘地转世重生在你的身体里,而你死后,也许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活着,你的灵魂也保留了下来。这么说,在某种意义上,我们都还活着,只是以两种完全不同的形式。噢,顺便说一句,我叫伊莎贝拉,伊莎贝拉·杨。”
康斯薇露完全被伊莎贝拉的这一席话绕晕了。“你,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接受了这一切?”她问道,上帝知道她到现在还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在死后变成了一道珍珠灰的影子,可以穿过实心的家具在房间里飘来飘去,还要被迫看着自己年轻貌美的身体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庸俗女子伊莎贝拉占据,她还没昏过去的唯一原因就是上帝在创造这些珍珠灰影子的时候没有赋予它们昏过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