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止心跳如击鼓般震动,掀唇欲语,却发现喉头干涩,怔怔睇入她眼中,竟是惧得不敢轻易出声。
‘仙人’两字好似嘲弄他昨日才下定的决心,尚不清楚她记起了哪些?愉快的亦或……苦痛的?
心底却默言:几百年的喜怒笑痴,你可记得许给我的承诺?可我希望你记起的又何止是几句承诺。
澧兰视线渐渐清晰,混沌的意识也缓缓回复,她眨眨眼:“阿止?”
沅止怔住,心情就像飞云坠地万里般,须臾陡起陡落,好不刺激。
澧兰终是清醒,方才许是逆着光,又都是月白裳,她还未脱离梦境,才会将徒儿错看成那个摘光她花的坏仙人,不禁好笑。
“笑什么?”沅止因她彻夜不归却睡在蟠尤洞穴中,心底本就压着火。又被她恍惚之言弄得一惊一乍,语气哪里会好。
澧兰未注意到他不愉的面色,撑坐起身,将梦中之事同他道明。
沅止听完稍稍放下心来,她尚且只记起同他初初相识的事。问道:“对过去的事完全记不起吗?”
“倒也不是,偶尔会闪现一两个画面,但又捕捉不清。当我想得太深时,内丹就会反应,就像十年前晕倒在院中那次。”
北霁帝君同她讲过,她曾因内丹破损而导致丧失过去的记忆,他用阵法护住她内丹才保住她修为。所以她的灵力因内丹被封印而无法完全调用。帝君也严肃叮嘱她,慎重强行调用灵力,以免破除阵法封印,恐会危机性命。
每当她对过去之事太执念,内丹便会攻击阵法,引发阵法对其反压制,导致腹部剧痛。
一想到那个仙人拔光她的花,她恼道:“等我有一日寻回所有记忆,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我定要……”
定要剪光他头发……这句话她愣是吞进肚子,没底气说出来。当初仙人就强得可怕,一根手指能弹死百余个她。如今过了几千年,他的修为又岂是她所能及的。这般想来,还是别遇见的好。
沅止眉尾一挑:“你定要怎样?”
澧兰语调一转,恳切道:“定是要答谢他当年赠予我灵力让我顺利化形的恩情。”在徒儿面前得向善引导,报复心这种念头是不该有的。
下床整理一番,她遂将昨晚同蟠尤处理的事同沅止说明。
这几年,鹿山总有失踪的精怪。因精怪偶有争斗,也因有些精怪作恶闹事,在下界被捕杀也是正常,所以一开始蟠尤没太在意。
前几日,有一鹿精找到蟠尤哭诉,说她同丈夫回鹿山时,在山脚仙障外被几名修仙者追杀。她丈夫为了护她逃跑,被那些修仙者将内丹生挖出来。
鹿精夫妻只是偶尔会下界买些物什,每日潜心修炼,从未作恶,且如今仙界有不成文规定,从善精怪不予绞杀,他们又怎会遭到仙界之人追杀。
是以,昨日澧兰同蟠尤走访了鹿山的精怪,事实令他们大为震惊。这些年失踪的精怪二十有余,虽有作恶害人的,但大多是善念修行的精怪。却有个共同点,皆被取了内丹。
残杀仙山潜心修炼的精怪且取其内丹,这可不是小事,澧兰本欲上报天庭,请求天帝指派仙官去往仙界调查,哪知蟠尤却摇头直叹。
说像鹿山和松萝山这等偏远的小仙山,在天界顶多算得上半个仙山,只要仙山灵脉未损,天庭便是不闻不问、任其发展。且天庭认为这些与下界接壤的小仙山精怪无仙者引导和管理,良莠不齐、善恶不分,等同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