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天朗气清。
因人多事杂,皇后并没把花会放在皇宫中,而是放在了西郊的皇家行宫里。那里地方宽敞,景致也更美些,最适合青年男女交际。
这日一早,钟府两位姑娘打扮齐整,由两位公子骑马护送着,向西郊慢慢驶去了。
为着怕宴会散场时姊妹二人走散,这日云氏特地嘱咐了不许坐两架马车,命拨了那辆翠帷华盖车给姊妹俩。这时钟晴正嘟着嘴坐在下首,眉头紧锁,眼帘下垂,像是多看钟素一眼就要瞎了似的。
老太太真是多事!若没和这庸俗的姐姐同坐,她就能坐上首了!哪用像个奴婢似的坐在下首?
钟素见了钟晴的脸色不由好笑,又打量了打量钟晴身上那朱红上襦配玄色下裙,忽地开口道:“二妹,你真是和我亲近得很呢!衣裳挑了我原先的不说,如今又和我同坐一辆马车,咱们姊妹二人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因捡了钟素做的衣裳,钟晴就怕有人提这事,这时听见钟素一口戳穿,她也不好反驳,只讪讪地笑道:“姐姐说笑了,那个……妹妹原先挑的那身衣裳被红樱撕了个口子,时间紧急,又来不及重做新的,只能偏了姐姐的。好在许夫人送了一身新衣裳给姐姐,你也没吃亏不是?”
坐在最下头的红缨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自己什么时候把姑娘的衣裳弄坏了?竟还没被打骂,真是奇了!
钟素看了看红樱欲言又止的脸色,对钟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原来是这样。我原瞧着红樱很稳妥的一个丫头,怎么也不稳重了?不如我告诉祖母,叫她换了红樱。”
“哎!姐姐别去!”钟晴急得轻呼出声,连生气都忘了。她还指望红樱替自己打听府中的人事呢。
“那个……红樱也是不小心,姐姐就别计较了。”
钟素心里本就透亮,这时也不抓着不放,微微一笑就闭起双目养起神来。
顾氏对钟晴爱若珍宝,在钟晴身边放的丫鬟也是伶俐无比的,红樱身为最得用的一等丫鬟,怎么会撕坏钟晴的衣裳?若真撕坏了衣裳,不说顾氏了,爱美如命的钟晴就能活吃了她。
一路无言,姊妹二人也只当瞧不见对方。
直到外头渐渐响起了车马声,姊妹二人才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都知道,这是要到了。
皇家的礼数只有比下头更周到的,姊妹二人才下马车,就有两个宫女走上前来,笑盈盈地迎了两人向园内走去。
钟素仔细看时,见宫女乃是从一个小夹巷里头出来的。只要有姑娘下马车,巷子口立马就有一个宫女上来,想必巷子里瞧不见的地方还排着数十个宫女等着迎客,皇后做事果然还是那么周密。
钟晴是头一次赴皇家的宴,才进园子不免有些胆怯,竟不似平日那样四处呼朋引伴了,只略垂着头装作乖巧,紧紧跟在钟素身边。
皇家的宴会,钟素前世倒是参加了不少,只是这时候她应当是第一次参加,不好显得太有经验。于是她也学着钟晴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随着两个宫女指引,让行便行,让转便转。
能被皇后派来接待臣子的宫女自然不会粗枝大叶,两个宫女见姊妹二人守礼,也不贸贸然地多话,只在分别时递了个赞扬的眼神给二人。
钟素还好,不过微微一笑便作罢。钟晴见了,顿时又忘记妆相了,喜得什么似的,恨不能四处宣扬被皇后赞了——她自动忽略了“皇后”和“皇后所派宫女”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