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婵满脸笑意,顾氏沉下脸。这丫头,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她作弄作弄小狐狸,怎么扯上了老太太身边的人?瞧她那得意劲,还以为自己要保她不成?
“不得胡说!”顾氏冷冷道,一对长长的浓眉猛地皱起,“大姑娘是金尊玉贵的女儿家,不懂这些粗活,你瞎说一通,大姑娘也没法子反驳你。你别打量着我也和大姑娘似的好蒙!
府里的花木既是舒妈妈打理,那么自然有人照着旧例来料理。各处的花草树木,每季每月乃至每旬都有女花匠来捯饬,什么时候要你一个丫鬟操心浇水施肥的事了?”说着一拍椅子扶手提高声音:“说谎不算,竟还敢浑赖旁人!混赖便罢了,还敢对着大姑娘不敬,简直是无法无天!”
小婵被突如其来的责骂唬住了,下意识地跪下去磕头,待额头触到砖石时忽地想到,不是大夫人吩咐自己这么做的么?怎么这时候黑锅竟全是自己背了?
小婵抬起脸欲分辩两声,顾氏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朝身后一挥手:“来人,把她的嘴堵上,捆起来打五棍子,送到浆洗房去!”
钟素见顾氏心狠手辣,说对棋子也是说弃就弃,不由得对她又多了几分戒心。只是这时候,顾氏心越狠,对快雪院就越有利。
“大夫人,还有这两个丫头。”钟素说着,随手一指,“方才我说小婵不敬,这两个丫头竟叫不要罚,不知是不是瞧着大夫人管家宽和,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两个小丫头不意被指到,才要跪下磕头,便听见钟素悠悠问道:“柳丝,这两个小丫头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柳丝伶俐得很,闻言瞪了一眼那两个小丫头,答道:“回禀姑娘,这两个丫头也是听使唤的三等丫鬟,平日里懒散得很,连紫珍都使唤不动,非要荷影和奴婢亲口吩咐了才肯动弹。”
说着又笑对顾氏道:“大夫人您瞧,咱们大姑娘都不识得这两人,可见平日里她们是巴着少来主子面前露脸,尽顾着躲懒了!今日一瞧,还不敬主子!这种丫鬟,咱们快雪院可真用不起!”
顾氏才想反驳两句“哪有主子把小丫头认全了的”,忽地又瞧见朱雀满脸笑意地点头附和柳丝,她忽地反应过来,朱雀不光是为着舒妈妈来的,更是奉了云氏的命,来给小狐狸撑腰来了!
她心念急转,不气反笑:“既这两个丫头也不好,那就一同押走!”见钟素微微而笑,顾氏倒笑得更高兴了:“这几个丫头不中用,只能带走,只是也不能委屈了大姑娘。大娘回头就挑得力的丫鬟来快雪院伺候,大姑娘别急!”
笑话,以为拔了这几颗暗桩自己就没法子了?正好给你送几个明桩来!
钟素听了,笑意微滞,也没心思和朱雀多叙了。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送走了朱雀。
待朱雀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钟素脸上的笑意猛地淡了下去,慢慢收回目光,低头沉思起来。
她记得,前世的梨香是府中一个看门婆子的表侄女。因生的好,心思伶俐,被顾氏挑进了府,又被云氏亲口指给了自己,一路做到了大丫鬟。这时顾氏说要挑选丫鬟,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推了,不能再把梨香放进府!
正出着神,忽地许氏喜气洋洋地来了:“素素,后日咱们去外公府上玩!”说着抿嘴一笑,嘴边两个笑涡和钟素一模一样。这时她满脸都是笑意,又穿了一身淡红衫子,瞧起来不像钟素的娘亲,倒像钟素的姐姐。
见娘亲少有地露出一丝孩子气,钟素也跟着笑了,还难得地打趣起了自己娘亲:“娘亲怎么净想着玩?不怕叫祖母知道了?”
许氏随意地坐在方才顾氏的椅子上,又拉着钟素坐在锦凳上:“你这丫头净会贫嘴,老太太最宽和了,哪里像你这样爱笑话人?”说着疼爱地抚了抚钟素的脸颊,笑道:“我不是贪玩,是心里高兴。你舅舅代皇上巡猎回来了!”
钟素这才恍然大悟,怪道娘亲少见地露出这样欢喜的神色,原来是舅舅回来了。且还是代天巡猎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光耀门楣,出人头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