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内特家外被草木遮挡的隐蔽处,一辆印着家徽的豪华马车早已在此等候良久。马车里的人透过窗户望着远方下马走入屋内的背影,放下了窗帘,对前方的马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夫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有些犹豫地回头,向车里的人问道:“奈特利先生,需要让我帮您向加德纳小姐告知一声吗?”
车内的奈特利先生闭着双眼,若不是马车夫瞧见对方的眉心因为他的问题起了些许褶皱,他恐怕还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沉默让四周只剩下夜晚的虫鸣,不久之后一个叹息的声音才打破这种寂静。
奈特利依然闭着眼,但他摇了摇头:“不必了,现在天色已晚,我等会儿直接写封信,明天你再给加德纳小姐送去。走吧,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得连夜赶路呢。”
马车夫点了点头,驾车离开。车身的摇晃让奈特利又睁开眼,他又向贝内特家的某个窗户看了一眼,眼里全是复杂和忐忑。其实若不是有紧急事情需要他这个行政官来处理,他根本不想离开朗博恩,尤其是,在她留在大不列颠所剩时间不多的情况下。
她是一位优秀出众的女孩,她的身边自然会有其他出色的绅士,例如那位达西先生。只是,她的身份,她的出身,她的背景,总会让从小在世俗观念下成长的富裕绅士望而却步。他们可以和男性商人成为朋友,却不会迎娶一位有商人背景的女性,这种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阶级观念几乎根深蒂固到牢不可破的地步,所以,奈特利其实……可以理解达西的挣扎。
然而,身份、阶级、地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尤其是放在现在这种世界经济发展的大环境之下。
理性上,奈特利希望达西能明白这一点,可感性上,他根本不希望达西能清醒,因为他了解达西的为人。除去与生俱来阶级差别以及智商阅历产生的傲慢,他是一名理智的,有涵养的,年轻英俊的,有是非观念的正直优秀绅士。
奈特利知道这是令绅士所不齿的自私情绪在作祟,可是面对喜欢的人,无论多么完美的绅士总是自私的。
奈特利叹了口气,也许那个让他变得自私的小朋友是真的不明白,又或者,也许她只是需要他人主动地将他们的爱放在她的眼皮底下,她才能反应过来看破那层纱帘。她明明在其他事情上情商很高一眼能看破也拥有“大爱”,怎么到“小爱”身上就慢半拍呢?
回到贝内特家的第二天,敖白醒来发现自己脑子昏沉沉身子有气无力,感觉大事不妙——她似乎,真的生病了。
不应当啊,这个世界她的身体状况良好,工作之余从来不忘保持运动健身,从穿越到现在,别说大病了,连小小的感冒流鼻涕都没有,怎么吹个夜风骑马回来就生病了呢?这一定是宾利那个乌鸦嘴毒奶的锅!
将所有罪名推到宾利先生身上的敖白躺在床上愤愤不平地想着。贝内特一家发现她发了烧,赶紧想请来医生,敖白可不想被扎针放血,她立马拦住了他们。她认为自己并不是高烧,只是头有些昏沉,用湿毛巾擦一擦,喝完姜汤,以她的身体素质,很快就没事了。
贝内特家是稳住了,但这几天敖白就别想出门浪。大概是被简之前的发烧给吓着了,现在她就连下床走动被伊丽莎白活着简瞧见了都会被她们说一两句,更别说处理公事,而奈特利又正好因为家里有事在宴会当晚就连夜回去,躺在床上无聊透顶的敖白只能盯着床顶帷幔在脑子里随意写谱子。
莉迪亚跑来看望她几次,几次笑着表示看她还敢不敢大晚上耍(zhuang)帅(bi)骑马,然后大概是觉得在敖白面前活蹦乱跳太过拉仇恨便和基蒂跑出去玩,还是玛丽懂事体贴,如果忽略她动不动拿着一本哲学书准备念给她听的话,至少她能通过敖白口述帮她写下不少谱子,这让敖白觉得她有发展成文秘的潜质。
过了几天,敖白已经痊愈,不必再被贝内特家两位表姐钉在床上休息,但保险起见她们还是建议敖白不要出门吹风。获得了下床权却依然没有获得出门权的敖白只能待在家里,她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下接下来的事。就在这时,大概是良心发现,身为她的死对头达西终于来到了贝内特家替敖白“解闷”。
你别说,好久没有和某位互怼,还是怪难受的。其实达西之前拜访过一次,听闻敖白生病的第一天宾利就火急火燎拉着达西跑来,不过那时候还未退烧的敖白正躺在床上根本没见到他们人影,而且敖白深切怀疑,宾利之所以那么迫切并不是因为她从他的宴会上回来就生了病,而是因为,他又可以借此机会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简了。
达西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他来的时候敖白正坐在贝内特先生的书房处理公务。贝内特先生只是知晓敖白会帮着加德纳先生料理生意,所以在她待在贝内特家期间他将他的书房借给她工作。
“单独谈谈?”正戴着眼镜看报纸的贝内特先生听见达西先生的请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拿着报纸起身,去休息室找他的夫人女儿们,临走前还顺便拉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