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施施然地挽起袖子,悬腕在纸上练字,一撇一捺写得认真:“放心罢,京师以外还有我七万戍边精兵驻守京畿尚未归家。你缺了多少人,不若告诉我,我便统一替你解决了罢。”
旁人只当此时的龙武军是烫手山芋。
太子却背道而驰,依循那武选的意思送了数百亲卫进去,卖了他极大一个人情。
骑兵,是太子起兵逆袭的依靠。而北衙六军的唯一一支骑兵龙武军,太子志在必得。
万事皆备,只待东风。
朝中局势越发紧张起来。
即便泰安从未跟随太子上朝,也从东宫骤然增多的亲卫,和沙苑脸上再也挤不出来的笑容中,看出了点点滴滴的端倪。
父子两人,尽皆做好了手刃对方的准备。
“什么时候动手?”泰安替太子理了衣领,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眸里。
“再等等,再等等。”他伸手,默契地接过她递来的《圣祖训》,像曾经千万次做过的那样,轻轻放入怀中,元神相贴。
太子轻叹:“我要有十成的把握…”才能下定决心,逼宫啊。
他一贯自信,可如今却没有十分的自信,去说他已有了十成的把握。
差的那半成,约莫来自于裴家。
裴家和秦家,针锋相对鸡同鸭讲。同一件事,讲到两家的口中,就变了完全不能相信的故事版本。
两家不可能都盼着他好。可秦家若是母亲定下,自然是全力支持,何况秦大小姐如今住在东宫。秦家亲自将人质送来,就是为了让他放心。
他并不怀疑秦家。
那裴家,势必盼着他死了。
当年与裴家交好的沈知云酒后失言,说出“半截身子入了土”。想必是想对太子下手,可此番动作,裴郡之不会不知,却避开太子,不说话。
就连称病不上朝,也像是帮着太子打消皇帝的警惕之心。
这是怎么回事?裴家到底是何心思?
太子平生又一次,一点都琢磨不透裴家在他布局的一系列行为之中,到底承担了什么样的角色。
裴家想要他死?却真真切切一直都在支持他。
可若说想要他得偿所愿幸福美满,却半点边都不沾,裴家从上到下对他防备冷淡,扯破了脸般再不通信。
这样的举动,又哪里有半点“支持他”的意图在?
分裂,像是分裂成了不同的人选。有人帮他,有人杀他,有人爱他,有人憎他。
太子在这样耐人寻味的态度中败下阵来,再不敢冒一点点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