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女子面无表情的脸,殷旬退开两步偏转身子,以拳掩唇,肩膀耸动了下。
“烟铧神君,你也太不会配合气氛了。”
鸣烟铧收火,不理解殷旬的意思。
笑完了的殷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书铺,“我见那边的魔君传里是这么写的,就想尝试模仿一下。怎么样,可怕吗?”
他兴致勃勃地翻开书来和烟铧分享,“说这句‘呵,这三界六道,皆是蝼蚁,唯有吾才是万物之主’会不会更好一点?”
鸣烟铧沉默,她觉得殷旬还是更适合全身挂满毛绒绒。
但是显然邪魅霸气的魔君更受人欢迎,大家并不喜欢举着鸟跟个山神似的魔君。
看着络绎不绝来买书的人,鸣烟铧微微皱眉,“他们根本就没见过你,怎么这样胡写?”
若是谁敢这么编造帝君,那是要除去仙籍的大罪。
“总不能每次写书之前都满魔界的跑来寻我啊。”殷旬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反而眉眼弯弯道,“况且,若不是这样,我还不知道原来魔界百姓心里的魔君是这副模样,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让他们失望了。”
鸣烟铧摇头,“你脾气太软了。”
这还是殷旬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脾气软,他微讶地睁眸,忽地笑了出来,“三界六道混沌至今,也就只有汝这么说吾了。”
“好好说话。”
“哈……”
殷旬收了笑,这才徐徐解释道,“从前的魔界不富裕,连年的战争让百姓们流离失所,唯一的愿望也不过是平安活下来。”
“五千年最后一次大战结束后,休养生息了许久魔界才缓了过来。如今的魔界,不单是武将,更需要学者。”
他负手将那本魔君传握在身后,目光在街上几家人满为患的书店和酒楼茶肆间来回巡视,“比起一言堂,这样宽松的氛围更适合文化的兴起。我需要让魔界的文人敢想敢说,这样才出现有价值的言论著作。
所以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不必当真,只要不是太过违背魔界的言论,我都不会禁止。”
酒楼里的文人们正为魔界两大贤者的主张争论不休,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倒一点儿都不像个文人学者。
“你不怕有不利于魔界平稳的流言出现么?”创作环境宽松固然是好事,可其中对于治安的不稳定因素也不可忽视。
今天的魔君传里魔君尚且还是个为魔界谋福利的君主,那么如果明天出的魔君正传里面,魔君变成了不顾魔界百姓死活的暴君了,会对殷旬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是的,”殷旬点头,“所以战后第二次的五百年庭会上,就这个问题大家争论了很久。”
“结果呢?”
“结果派了大量的人财物去控制出书的审核。”殷旬对她道,“那时候魔界已经休养生息了一千年,在温饱问题解决后,文化一直是高度重视的问题。除了恶意挑拨、散播流言的等一类禁.书,其余书刊一律允许售卖。”
他笑着睨向鸣烟铧,“说起来简单,事实上我们也是花了很大的精力的。”
鸣烟铧感慨,“你也并非看起来那么清闲。”
殷旬弯眸,“原来我在神君眼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闲人。等游完西北,我带你去看看魔宫里的书房,从前的殷旬也是个兢兢业业的魔君啊。”
鸣烟铧颔首,她已经相信了。
魔界这些年的蒸蒸日上,并非没有缘由。他们的君主是切切实实的在希望这个世界能变好的。
虽然大部分的杂事都被他推给了下面的官员、领主来做,但是涉及重大变故的时候,魔君该承担的责任,他也并没有懒怠。
她刚这么想完,就听见旁边的男人叹了口气,“不过整天处理这些事情真是让浇花的心情都变差了,还差一千年五百年就该换人当魔君了,我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养我的树了。”
看来并不是魔君在大事上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而是在出大事的时候,魔君不得不站出来承担责任。
魔界这些年能蒸蒸日上,真的是非常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