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段翎絮有些迟疑:“这不是给我的吗?”
“是呀,想养吗?想就给你。”
段翎絮伸出双手,像个讨要抱抱的小孩,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却铿锵有力:“要!”
当头晚上,段翎絮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穿着堪堪蔽体的粗布衣裳,在人群熙攘的大街,正因为偷跑,被人当街捉住按在地上打,四五个男人围着她,碗口大的棍棒无差别落在身体的各个部位,身体已经痛到麻木,粘稠的血浆不知道从哪里淌出来,糊到眼皮上,睁不开眼睛。
当意识渐渐抽离,钝器打在身上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晰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大概要死了吧,终于能死了吧。
那个人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段翎絮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她能把那人当时的模样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到即使是做梦,也如此的念念不忘。
那时,她感觉到周围的吵闹声小了很多,也不再有东西打在自己身上,新的疼痛迟迟未到,她便半睁开肿胀的眼睛,隔着层红通通的血雾去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自大白帷幔的轿撵款款走来的女子,女子身姿绰约,步履缓缓,一身月牙白的衫裙恍若下凡的仙人。
段翎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走近,任由血珠子滴落进眼睛里也毫无所觉。
她看到那人在她面前蹲下,下巴被对方温热的指尖抬起。
她看着她,她也在看她,这时才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如想象中一般精致,比迄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好看无数倍,然而,对方的眉头却是深深皱起来的。
“怎地伤成这样。”声音也很好听,比前院朱姐姐的琵琶都好听:“我带你走,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后来,那个救了她,让她得意活命的,漂亮的彷如神仙般的女子,亲口告诉她,她的名字叫江浸月。
再后来,华清宫里,那个本应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面对着她时的温柔疼惜全部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冰冷、刺入骨髓的恨意,那人一字一顿,用仿佛是狱传来的声音将她千刀万剐:“李叙,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救了你。”
她恨不得自己立即聋了,可是并没有,这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耳里,声声泣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