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踩棉花似的瘫软,跌跌撞撞在行宫的甬道上走。前面传话的那个宦官早就健步如飞走得没影儿了,她却浑身无力,扶着墙壁努力往回。
还没到宫院门口,便听见里头惨叫连连,再近些,又听见竹板子着肉时的“噼啪”声响,每一下伴随着寒琼凄楚的叫喊和啼哭,夹杂着全然没有尊严的哀嚎与求饶。
翟思静努力奔跑,在门口的门槛上差点绊一跤。她清清楚楚看见,打人的挥汗如雨,而挨打的泪落如流。还没等她喝止,喊数的已经叫道了“二十”,挥手道:“行刑毕,让这丫头跪叩大汗恩典和梅蕊姑娘的求情之恩。”
寒琼狼狈地被扯起来,摁跪在地上几乎支撑不住,全靠人在腋下托着。
疼痛消解人的意志,她眨着眼睛避免额角的汗水流进眼睛里去,翕动着嘴唇说:“奴……谢大汗教训……之恩;谢过……梅蕊……姑娘……求情之恩。”心里到底不情愿,嘴唇颤抖着几乎又要一洒委屈的泪水。
而传话来的宦官毫无怜惜,手一挥。两边支撑寒琼腋下的便都撤走了。寒琼一下子摔倒在地,辗转得如一条扭曲的虫子。
翟思静发足奔过去,抱着她几乎恸哭起来:“你……你还撑得住么?”
“女郎……”寒琼眼睛一翻一翻的,喘了几口气几乎要昏过去。
翟思静无人相帮,唤门外的伺候宦官,也无人理会她。她只能咬咬牙,使劲扶着自己的侍女,两个人一步一瘸地到了内室,都是气息不继,其喘如牛。而后悲从中来,恨不得放声一哭。
晚间,有宦官递送来伤药,但又递送来一个噩耗:“大汗说,在泾州行宫待着的日子有些久了,请翟女郎收拾行装,三日后便继续出发去平城。”
翟思静气得牙都咬不住,关上门后见寒琼气息奄奄的模样,只能忍着悲伤和害怕,亲自给她上药。
果然是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把裤子黏在身上,好半天才处置好伤口。血是止住了,但大片大片可怖的破皮与淤紫——这叫寒琼如何能在三日后上路?
“寒琼,总是我害了你。”翟思静对又痛又累,昏昏沉沉的寒琼说。
只能先把她留下,托行宫的人照顾,日后再做打算。
翟思静彻夜难眠,在寒琼时不时惊醒后的呼痛与呻吟里辗转反侧,几乎是看着窗户纸慢慢由青变黑,又慢慢由黑变青了。
她胡思乱想了大半夜,在窗户纸上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头虽然疼得快炸了,却思绪清晰了起来:
上一世,这些一幕幕都没有!梅蕊没有爬床,寒琼没有挨打。
还有什么也不同了呢?无非是上一世杜文不知道他母亲会被赐死,而乌翰没有在路上耽搁这么久。
这些变化,会使日后的一切事件有哪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