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愧疚万分,急忙翻墙进去,离近了,被她的美震撼了,呼吸都要停滞,只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只想着他这辈子就只有她了!
可是现在,她家已经接了新帝纳妃的聘仪,哥哥乌翰话里话外都是叫他不要妄想。
我偏要妄想!杜文气呼呼的,仿佛不记得自己之前几天是在谨小慎微里熬过来的,是不断地告诫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能在最不合适的时机里触忤皇帝,把自己陷入他的圈套里。
此时,他一心想着:我要见一见思静,我要知道那封信是不是她写给我的!她若是像诗中写的那样心中有我,那我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抢回她!
他没有去过翟思静的闺房,但是这并不打紧,小心贴着墙,沿着边走,每过一道门就先屏息探听一会儿。
但是翟家是大户,里面房廊迷宫似的,杜文终于没有了耐心,在花园里的一条假山小径上看见一个粗使丫鬟正端着一盆水疾步走着,周遭也没有其他人,他便小心攀缘到山岩上,随后鹞子翻身,一胳膊从后头勒住了那丫鬟的脖子,还不忘另一手接住了快要落地的铜盆。
“我是贼。”他压低声音说,“听说三郎主家的女郎是阖家的掌珠,想必屋子里珍奇不少。你带我过去,不然——”
他一口气吹在那丫鬟耳边,吹得她一哆嗦。然后又是匕首架上了她的脖子,凉浸浸的。
丫鬟在他松开胳膊后战战说:“女郎的屋子,你怎么能去?”
“你不肯带路,那我就一刀一刀切碎你!”杜文跟个赌气的大孩子似的,刀在小姑娘脖子旁边划拉,拉出一条条细血痕,还用手指沾了血迹给丫鬟看。
那丫鬟几乎要吓晕了,求生的本能,使她带着哭腔说:“我只能带你到女郎院门外头,而且你不要说是我带来的!”
“这个可以。”杜文把匕首挪到小丫鬟后腰,“我给你端水。你敢说不该说的话,我一下子就要你的命!”
小丫鬟带着他顺着曲里拐弯的甬道往深宅里走。天越来越暗了,到了一处门洞,建成海棠花瓣的形状,门楣上是书写妩媚的“红缬”二字。
这两个字叫杜文不由想着第一眼见到翟思静的模样,又想着她很快就将成为哥哥的妃子,心里酸胀得难受。
但是他瞥眼看了看天色,并没有往里头闯,而是仔细查看门里外的情况之后,趁无人看见的间隙里,挟持着小丫鬟躲藏在一块长满藤蔓的斧劈石之后,双目炯炯从石缝里看着外间的情况。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门上昏暗的两盏灯点上了,正屋的楹下也挂上了灯,屋子里亮了起来,粉红色的茜纱窗上印出屋子里的陈设,也印出来来回回穿梭的人影子。见里里外外忙乎了一阵,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小丫鬟被他的匕首顶住后腰,害怕极了,而这“贼”又迟迟不见要去偷去抢的,她不由偷眼回瞥他。
仔细看这“贼”,倒是个英俊的少年郎,颌角刀削似的,眼睛鹰隼似的,在暗夜中倒映着两盏羊角灯的两点荧光。丫鬟一时觉得他眼睛中有虎狼之色,一时又觉得他的眸子里似若有情,在感觉他目光温和了一点时,丫鬟小心地、低声地问:“我……我还要去上房送水……”
“想死就动一下!”杜文低声说,匕首狠狠顶在丫鬟的腰带上,顶得她头皮发麻。
他像潜伏着的狼,静静地等待捕猎的时机,有的是耐心,要一击制敌,所以此刻肯耐住寂寞和不安,让自己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