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小心下车的动作引起了迹部景吾的注意,安娜小声解释:“...一个小车祸,已经差不多好了。”
迹部景吾不说话,只是顺手摘了眼镜放到口袋里,然后抱着安娜上车——当然是上他的车。
“一期哥他们——”“我会让人来接,车子坐不下了。”
安娜不再说话,现在的气氛非常不妙。
迹部景吾按了按鼻梁...抱起安娜是一瞬间的事情,也是这些天沉默与思考之后做出的选择。
他避无可避了,不是么。
真可怕啊,就算被告知眼前这个女孩子只不过是表面上普通,实际上是神明来着,就算知道他喜欢她来自于某种本能,他还是喜欢她,还是想要靠近她。
做到这一步,只是因为他太喜欢她了,所以一切的阻碍都不是阻碍。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切的理由都是借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切的理由都不是理由。纠结的过程只不过是完成一场自我说服而已,自古以来,从来如是。
当然,也是因为他太骄傲了。
当裸.露出来岩石一样粗粝的真相,将他的骄傲敲击的粉碎——原来他和自己对立了两年,最终选择接受的感情,来源竟是如此地荒唐。迹部景吾,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和别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他依旧会受到神明的蛊惑。
但是当最后的骄傲都被敲碎,他反而看到了真实,自己的真实。
——就在平凡无奇的一天,舞会之后,很普通的那种舞会...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国家1%的上流社会们都用一种毫无意义的客套消磨时光,显示出彼此的默契。迹部景吾近乎百无聊赖地去露台吹风,此时现场乐队的音乐舒缓而魔幻。
他想起了歌舞伎町舞厅里和安娜的那一场共舞,那一刻他忽然就不再纠结了。
说到底,无论这感情建立在什么基础上,他都是确确实实的、喜欢着她,深刻到无法磨灭。
这种时候他的骄傲就重新出现了。
实际上他的骄傲是如此的锋利,以至于根本无法被命运道标的现实给磨平。开什么玩笑呢,所以他喜欢她就完完全全是一个玩笑?不值一提的那种,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对人间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他不信,他百分之一百的不信!
迹部景吾到此,终于推开了所谓的命运,他的选择已经清清楚楚了。神明?这从来不是理由,他最后还是拉住了她的手,只不过稍稍迟到了一小会儿而已。
“迹部前辈最近还好嘛?”安娜打破了沉默,双手放在腿上,乖巧地看向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盯着安娜看了半晌,如果不是迹部景吾皮相太好,这一幕足够让人心里发毛了。然而他只是沉默,半晌转过头,后靠在靠背上,仰头半阖着眼睛。
“一般——棋圣战我看过了,水准不错。”
听到这个,安娜忍不住笑了起来:“呀!迹部前辈你实在是...算起来我是你围棋老师,在实力不够的情况下,评论老师和老师的老师下棋,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这似乎是一个契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恢复了正常。迹部景吾颇为疲倦地靠着椅子,安娜则是兴致盎然地描述什么。
迹部景吾已经熬夜两天了,头疼的要死,但是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心如擂鼓,根本不得安歇。
睁开眼睛,手指灵活地把安娜一绺扑到脸上的头发挽到耳后。面对安娜‘你怎么回事’的眼神,只是面不改色地摇头:“没什么。”
所以说,一切的犹豫都只是枉自犹豫,所有的徘徊都是无用之功。以他的洞察力应该早就预知到了这一点才对...迹部景吾要如何拒绝柳安娜。
汽车平稳地开在公路上,偶尔可以看到非常明显的路牌,这是回东京的路。迹部景吾的声音平稳而镇定,像极了公路片的旁白,听他说话安娜也渐渐安静下来。靠在车子椅背上,侧着身子只看着他。
“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随着迹部景吾的讲述,安娜大概清楚了,故事的剧情是标准的灵异片走向。
迹部景吾家里有一套非常正规的女儿节雏偶,前一段时间遭窃了。
日本有三月三过女儿节的传统,女儿节,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家中的女孩子过节。其中很多风俗是从平安时代就开始流传,到现在最为有名的大概是摆放雏偶了。
平安时代的贵族少女流行玩人偶娃娃,就和现在的洋娃娃一般无二。这个习惯和节日习俗合二为一,到后来,女儿节这一天,家里有女儿的人家都要在特制的台子上拜访各种各样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