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裴敏睡得昏昏沉沉,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隐约感觉又回到了她带着织月逃离侯府去西北的那一年盛夏夜晚。
那夜雨下得特别大,闪电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刺目的白光,主仆二人在一群山匪的围堵下逃上山崖,带头人手里拿着刀子,已经逼近二人······
“不要!”
裴敏猛地惊坐而起,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几滴汗珠。
她定了定神,长吁一口气。只是梦而已,都过去了。
现在的她已经是皇太后,不再是那个父母双亡、被人欺凌的侯府小姐,而是后廷中权利最大的女人。
之所以梦到年轻时候的事情,大概是因为现在已经心无所挂。
宫里的老嬷嬷常说,梦往事就是临死不远的节奏。死倒是没什么可怕的。这一路上走来,生生死死的事情见得多了。如果当初主仆二人没有勇气转头跳山崖,只怕现在早就是一缕连墓碑都没有的孤魂。
正是因为跳了下去才有了以后的生路和辉煌,才成就了今天的圣母皇太后裴敏。
裴敏收回自己的思绪,咳咳嗓子,“织月,水。”
这一出声,却把她吓了一跳。声线年轻却带着久觉后的沙哑,这不是她,一切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裴敏闭上了眼睛,潜意识以为这是梦中梦,但是脑海里出现的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现实,非梦也非幻境。
裴敏双手握成拳,缓慢地转头打量起周遭的事物,还没等她看一遍,门就被推开了。
她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直直地坐着,朝来人看去。
进门的是一个打扮怪异的年青男子,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男子看见她先是笑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呦,醒了,这次没急着问我顾明正去哪了?倒是长本事了!”
裴敏定定地看着他,终于把人物跟脑海里出现的那段记忆对应起来。
她现在估计就是宫中道长所说的鬼魂附身。这个情况倒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去京都的路上听到的离奇评书。
说的是京都郊外的唐姓女子一觉醒来之后,性情大变,连日往下九流之地跑,不认父母,不事女工。后来居然自荐入青楼,非要当个烟花女子,寻命定之人,直把那二老气得吊死在村头,称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而那女子连父母的头七都未去,朝廷听闻此事,把她从妓的批文还了回去。
之后倒真有一个人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愿意纳她为妾,到了那户人家,又做出了扒灰这样的丑事。
后来被沉塘的时候,还大声吆喝着我明明是女主,书上都说会有大把的王爷皇上喜欢我,你们谁敢杀我之类大不敬的话。
裴敏当时听起来只觉得好笑,还循循教导织月,切不可信这样的事,那都是说书人为招徕生意胡诌瞎编的故事,现在看来,倒是确有其事。
正所谓见微知著,唐姓女子落得如此下场,虽跟自身蠢笨有很大关系,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没认清现实,没有看清现状。
看着男子转身去关门的背影,裴敏想了想,抬眼看向他,“顾明正怎么样,我不问了。但是你,我的经···纪人,刘子兆。还想让我在这个地方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