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和林氏幼年时曾做过邻居,二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本是手帕之交。
后来柳家后继无人,渐渐败落,柳氏就嫁给了父亲的弟子方伯言为妻。林家却人丁兴旺,林氏的叔叔和几个哥哥都在外做官,水涨船高,就在柳氏嫁给方伯言的次年,林氏也由在京城做官的叔父做主,说给了京城昌平伯府的庶子。
如今,昌平伯府已经分了家,林氏也终于从仰人鼻息的庶子媳妇熬成了一座宅邸的女主人。出嫁近二十年,第一次回娘家探亲,给老父亲贺寿。
她的夫君廖四老爷能力平庸,帮助料理伯府中的庶务。但这么多年,在她的辅助下,也攒下了一份家业。她有一子一女,儿子廖惟荪在读书方面颇有天赋,京城中高门贵女看不上他们家,更有嫡支长嫂,想将其娘家侄女许给廖惟荪。
林氏不愿儿子再受自己和丈夫矮人一头的苦楚,和丈夫商量后,带儿女一同返乡。打算趁着给老父亲贺寿的光景,在家乡寻一个可心可意的儿媳妇。
这花朝节可说是正正解了林氏的烦忧,她一眼看中一姑娘,打听之下,竟是幼时好友柳月华的女儿。又路上偶遇,便与柳氏简单叙起别后离情。约定日后拜访。
面对林氏的热络,柳氏开始是有点不解的。
林氏嫁得好,又相隔千里之遥,通信早已中断。待看到林氏身边的明朗少年时,柳氏心下便有了几分猜测。
一家有好女,百家来求聘。自家的鸾儿并不愁嫁。但要嫁得好,嫁得遂心如意,就需要多多比较仔细考量了。
若是以往,廖家门第不低,却是庶出身份,有那周家表少爷珠玉在前,柳氏还真未必看进眼里。
但早前从方樱那里听到了和阮明怡有关的那件事,柳氏决定要做两手准备。
林家老太爷的寿宴是必须要去的了,次日,柳氏便请来了城中最大绣坊的绣娘,给女儿方樱裁制新衣。
她在这种大面上向来谨慎,不会落人口实,方樱有的也不少阮明怡的份例。
正要使人唤她,阮明怡自己过来了。
阮明怡穿着鹅黄短襦下衬柳绿色罗裙,不施脂粉自有莹白,菱唇丰美,唇角就算不笑也微微翘着,娇憨地向柳氏行礼问安。
柳氏拿眼上下打量她一番,想起了昨日阮明怡与那周家表公子在长长阶梯上并肩而行的情景。
心底蓦然涌上一股火。放下手中茶杯,抿了抿唇角水渍,慢悠悠地开了口。
“明怡,不要怪舅母多嘴。你昨日实在是太过高调张扬了。”
阮明怡愣愣抬头,就听舅母柳氏说道,“你看各家的女孩子,谁人不知送供果上山供奉体面荣耀,可你看哪家姑娘争着抢着要去了呢?
“没有。为什么?
“因为她们都知道为女子者,讲究的就是安分守己,娴静不争,这张扬乃是第一大忌。有多少张扬处事的女子,虽一时好了,可长久看去,哪个有了好归宿的?”
眼看着阮明怡的神情从最开始的明媚,慢慢地黯然低落了,柳氏这心里终于好受了点。道,“舅母也是为了你好。不想看你走错路,将来贻害了自己,你明白舅母的苦心吧?”
阮明怡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柳氏这才让她坐在一旁,等方樱来了,一起挑几块料子,让绣娘量身。
一切完成,阮明怡没像往时那般离开,站起来向柳氏请要家里的马车出行。
柳氏心情已经好了不少。没当回事地摆摆手,阮明怡刚要走,她才觉得不对。
花朝节已过,花圃的外事也少了许多,可以步入常轨,现在出去是做什么呢?
柳氏就关心地问了一句,“可是约了人出游?”
阮明怡乖,回身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约了林家的外孙女。在花朝节上认识的,算是说得来。她不会钓鱼,便央我教她,是打算一起去雁鸣湖的。”说着,怕柳氏不同意,又补充,“我想着花圃里可能还有事,也要顺便过去一回,就答应了。”
这回轮到柳氏怔愣了。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