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花圃坐落在岚山脚下,大门前一座宽石板桥,桥下溪水淙淙,白石粼粼,悠然而过。
阮明怡乘坐的马车驶过石板桥,畅通无阻地进了花圃。
她舅舅方伯言并不在花圃中,她想要商议新方案的郑伯伯也不在。花圃中除了正在大田中间苗捉虫的十几名农人,就只有一个年轻管事。
这位管事姓鹿,人称鹿三,是方伯言接手花圃后招来的人,很得方伯言的信重。
鹿三细长眼,眼白占了大部分,小眼珠转呀转的,盯着幕离之后看不清面目的阮明怡,道,“郑大源告病在家,已经七八日都没来上工了。二小姐您要找他得去他家里找了!”
阮明怡有些吃惊,这位鹿管事怎么好像有点都不欢迎自己呢?
阮明怡想要他去找几样东西,晾干的蜀黍杆,砍竹刀,一捆绳和一架梯子。他推三阻四的,不愿去找。阮明怡要带着婆子亲自去拿,他才带了几个农人拖拖拽拽地把这些东西搬了出来。
鹿三还吓唬阮明怡,伸手啪地一下在阮明怡脸旁边拍死一只蚊子,亮出手掌给阮明怡看,手掌都要碰到阮明怡的幕离了。
“二小姐,您看这蚊虫多可怕!小心它把你全身都叮出红红的小包来!”
阮明怡不怕虫子,她怕人,鹿三笑眯眯盯着她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滑腻腻的,就像是花枝上的鼻涕虫落到了她身上。
有婆子也看出不对,劝她,“姑娘,再不今日咱们回去,改日再来?”
阮明怡瞅了瞅花田里那些嫩绿嫩绿的才发芽的花苗苗,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对方不敬她,她也不怂!
她壮着胆子,扬起头睨着鹿三,“我不怕虫子,也不怕你。我知道你想让我走,但你没有权力这么做。我是这个花圃的少东家,我想在这儿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在这儿呆多久就呆多久。另外,你刚刚这么关心我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告诉给我舅舅知道,你可以下去等赏了!”
说完,看也不看鹿三,径直走到一间空下来的花房,让四名婆子把蜀黍杆砍刀等搬进去,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几名婆子开始也让鹿三吓住了,被自家姑娘的气势所感,也都挺直了腰,瞪了一眼鹿三,那目光就像看一个没头脑搞不清状况的糊涂虫!
还挺厉害。
鹿三盯着她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
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农人偷偷摸摸地靠了过来,“鹿管事,这行不行呀?她可不是郑老头,摔了就摔了,要是真的跟东家告状,东家怪罪下来……我家里可就指望我了。”
鹿三吊梢眼白了他一眼,“看把你吓得,她吓唬人呢!乳臭未乾的丫头片子!也想跟我斗!放心!东家就是知道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是谁!”
农人谄媚地笑,“是是啊,您老人家是谁呀!她不过是东家的外甥女,您是东家的……”。
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大脑袋上,“知道就得了!快回去干活!等会就有来人拿花了,给我醒着点,这次的事情办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花房内,阮明怡关上了门,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摘掉幕离,挽起袖子,按着她画下来的图案,指挥着婆子切蜀黍杆。
郑大源在进花圃之前做过木匠,阮明怡小时候没少做他的小跟班和小学徒,很多木匠活的道道也是懂得的。
她让婆子将蜀黍杆切成不同长短,排成竹排样的,有的支撑,有的堆叠,婆子们开始看不出她们在做的是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小建筑的形态便自然显露了。
一座五层塔,一座八角凉亭,还有一个三个洞的拱桥。
当然,每样东西只是颇具形貌,细看之下都很简陋,高度最高的塔也不过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