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绵脚下走得飞快,石榴红色的六幅绫裙随着她的步子如花朵般乍开乍合,翻出一朵朵姿态各异的深红浅红,看去竟像整个春天的红色花朵都在这条红裙上活了过来。她自己也看得有些入迷,不觉想到,若是在裙子打褶处再绣上些花枝花叶,步履间时隐时现,岂不更美?只是这石榴红色若是配黄或者绿未免太艳,黑或者灰却又太沉,倒要好好用心琢磨了。
她兴致勃勃地思量着如何配色,又要绣哪种花叶,不觉已来至东院正门,廊下侍立着几个婢女,一个见她来了,忙小步跑过来,低声说:“夫人让婢子告知二娘,今日有客,二娘和大郎各自回房,不必来问安。”
这句话将柳绵绵的心思重又转回到章衍之身上,她略想了想,道:“你去回夫人,就说我几句话要与来客当面说。”
少顷,先前那婢女出来道:“夫人让二娘进来。”
进门后只见母亲谢蕴与章衍之分宾主而坐,谢蕴一向带着温柔笑意的脸绷得紧紧的,双眉紧锁,看起来心事重重,而章衍之则腰背挺直,神色坦然,只是柳绵绵早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显见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姐弟俩与两人见了礼,柳绵绵也不绕弯子,率先问道:“章大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一言既出,谢蕴微凉的手便悄悄从袍袖底下握住了她的,柳绵绵能感觉到母亲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她安慰地握紧了一下,将身子又挨近母亲些,心中一阵安稳。
章衍之沉默片刻,眼睛并不看她,正色答道:“此事需与柳侍郎商议,二娘请谨守为女子的本分,不要多言多问。”
柳绵绵微微一笑,复又问道:“我斗胆猜上一猜,你此来莫非为了紫极殿之事?”
谢蕴并不知道闯宫之事,正在疑惑,却见章衍之看着座前的六幅屏风,淡淡说道:“柳二娘一向敢作敢为,今日更是震惊天下,此刻平乐城中想必无人不在谈论柳二娘的壮举。”
“所以你待如何?”柳绵绵笑意轻倩,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言语中的讥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