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浔又回了话。他大抵是忘了自己来了这么久还未过问她身子如何,心情好不好。
陆辜肃作为生人,与江晚啼保持着刚好的距离,听到对话,多望了一眼。
小姑娘很会说话,他以前倒是不知晓江淮远还有这么个女儿。
晚霞照在天边,将云抹成了紫红色。
陆辜肃平日多严肃凌厉,近身的不过寥寥几人。此时他眉眼添了平日未有的柔和,许是对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的优待。最是这一点柔和,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突出,恰到好处。
这般落入江晚啼的余光里。
进了屋,合上门,支走护工阿姨与老佣人,江晚啼把一封信交到周相浔手上。
她大概是想到了父亲的死,顿时屏息谨慎,瘦削的肩微微抖,怎么瞧都不似假意骗人的。
周相浔将信沿边撕开,陆辜肃则是坐在江父曾坐过的主位上。
江晚啼掩下眸底的笑意,换上另一副表情,成了焦急地等待他反应的孩子。
人就在她面前,肆意胡诌出个重要信息是不可能的。好在江晚啼作为江淮远的女儿,现在又是江公馆的女主人,总能拣那么一两件事出来说说。
若是信息达不到周相浔的期待,可以退一步理解,毕竟她年纪轻,又是刚回国,不能指望她懂太多,所以估错了也怪不到她头上。不过信里的内容,也够让她笃定事情很重要了。
如她所料,没一会儿周相浔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放下信,又看了眼刚拆的信封,问:“晚啼,这信可还有别人看过?”
江晚啼摇摇头,表现出疑惑:“相浔哥哥你怎么了?这信不是封着的吗?是不是有什么……”
不待她说完,周相浔就打断了:“没什么,无需担心,只是生意上的事。”
打断女孩子说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江晚啼想。
她自然也没说真话。这信江父看过,她也看了。至于她为什么有底气说没人看过,是因为这不过是拆了信再重新用新的信封封起来的事,方便得很。
信里的内容想必很让周相浔感到后怕或是庆幸。里面写着让江父多加防备周家,提醒说如今的周家变了。
“没什么问题便好。”陆辜肃道。
周相浔的目光又无意地落在盖起来的信纸上。他准备永远藏住这事。
江晚啼想起一件事,若是现在开口,有些晚了,但还在情理之中。她看向陆辜肃,仿佛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陆三爷,家父意欲同陆家合作,对吗?”
陆辜肃也没避讳:“确有此事。”
得了答案,小姑娘轻轻地“啊”了一声,她意外地睁大眼睛又有些怯:“对不起啊,陆三爷,我以前从未见过陆家的人,竟一时间没发现您是我们江家的贵客,礼数多有不周,还望……还望海涵。”
小姑娘垂下脸,想必极度自责。
这时候,周相浔没说话。他不知江晚啼是故意在这节骨眼上继续给他施压。
陆辜肃未为难她,也受了杯上好的茗茶。
好茶他早就喝惯了,别人眼里再怎么珍藏的茶叶在他这儿不过是寻常,起不了任何波澜。
但愿她是无意问到这些的,若是故意安排好了的……瞧着她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样子,一定是无意的。
他与江淮远是想借合作之名运送一些物资。
除此之外,并非是江淮远要和他合作,而是两人早就在暗中有了不浅的交情,因为以前不方便,现在才准备拿到明面上。
没想到还是出了差池,最大的差池——江淮远遭不测身亡。
与此同时,江晚啼松了一口气。她当初和周相临那么说,就是为了先把周相浔引过来,再看看陆辜肃会不会一道来。若是不来就再动用其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