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里,江晚啼偷偷地问他:“三爷,这样不会不太好呀?”
“江家有我陆辜肃护着,没有人敢说闲话。”陆辜肃回答的自然不是她那个不足挂齿的小问题。
能让陆辜肃亲自来,还亲自开车送的人,不是宝贝是什么?
从那天开始,传闻享有商界屹立不败之名的陆辜肃家住进一位小姑娘。后来传着传着,越来越引人遐想,至于到底穿成什么样了,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被当成宝贝的小姑娘一手撑着脸颊,一手勾着前边的驾驶座,说:“你是不是很忙啊?可我现在每天都没事做……”
开着车的陆辜肃忽然道:“今日就送你回陆公馆,出院的手续由张池南为你办。”他顿了顿,“住回去也放心些。”
江晚啼差点没反应过来,立马应下:“好、好啊。”
他的一声令,她便出了院。
第二天一早,江晚啼才打开房间门就看见正好出来的陆辜肃,眼睛带笑:“早上好,三爷。”又看到楼下已经坐在餐桌前的陆韵莘,“早上好,韵莘。”
陆辜肃淡淡地应了个“早”。
今日他穿了一身白,白衬衫和一套白西装,怎么看都没有以往严肃的架势,越看越温润好相处。
早餐已准备好。两人几乎是同时下楼梯。
餐桌上,陆韵莘喝了口热牛奶,道:“池南哥哥这几天似乎有什么事在忙,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
“池南是自己人,陆韵莘你去留意留意。”陆辜肃面前的是一杯黑咖啡,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赏心悦目。
“交、交给我?”陆韵莘惊诧地眨巴眼睛,见对方没理自己,心里有数了,“好……吧。”
许是陆辜肃早上有什么事,走得比较急。
吃过早餐,陆韵莘悄悄拉着江晚啼道:“晚啼,小叔给了我一把枪防身用。现在是多事之秋,你最好也拿把枪备着比较好。”
江晚啼微微笑:“好。”
江父拿把枪正躺在她的小皮箱里。
陆韵莘问:“对了,你们找到梁自修了吗?”
具体细节,他们没有向她披露。
江晚啼摇摇头:“还没找到呢。”
陆韵莘道:“你也很想找到凶手吧?”
“是啊,”江晚啼点头,“差一点就死在他手了。
陆韵莘问:“诶,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探探啊?哪怕是最近接触过梁自修的人也好。”
江晚啼回忆起来,“你是说……”
“前阵子小叔不是找到个女人吗,说是叫连烟,和梁自修关系匪浅,我们可以借着留意张池南的名义顺道去问问。”陆韵莘挽住她,“晚啼,小叔人不在,他的手下肯定能保护好我们。要是派一堆人跟着我们还不安全,那天底下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她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说起来我小叔也不是当官的,牌面居然比当官的还大。我爹就我一个,不打算续弦,小叔呢,还没结婚。太奶奶一见他就催。”
江晚啼回过神:“好,我们准备准备过去。”
“啊?”陆韵莘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快,我们收拾一下就出门!”
早上醒来,江晚啼一副失落模样,所有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陆辜肃一整天没来。
若换了旁人,会被当做不知趣,蹬鼻子上脸,可到她这儿只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就该这样。管事的佣人便想着下次见到了陆三爷说一说。
今天又是周相临葬礼的日子,原本医生是不建议她离开医院的。她底子尚弱,看天色约莫着有一场倾盆大雨要落,若是外出淋了雨,又得遭好一番罪。但还是没拗过她。
陆辜肃许是料到她要去,提前安排过,江晚啼全程没花任何功夫,只管上车下车。下了车的时候,那么多人她也不愿带,就叫了个杭渊跟着。轮椅也不要,固执地要求自己走路,说是给昔日的朋友送最后的一程。
这话也是说给陆辜肃听的,尽管他现在不在,但一众手下肯定会一字不落地把话汇报过去的。
江家被害一事至今没有查清,或多或少与周家有点干系。可她还出现在这个场合,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满是人情味,不懂太多人情世故的年轻人。
想得更深一点的,早早猜测兴许不出这档子事,江晚啼将许配给周相临。他们年龄相仿,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单纯的友情?
天始终阴着,乌云散也散不开,刮过的风卷起地上洒落的白色花瓣。
但凡和周家有点关系的人几乎都到场了。黑压压的一片,满场肃穆,气氛凝重。
周相临的墓碑前,周相浔穿着一身黑西装,像是被抽了血色,眼下带了浓浓的倦色。
“小临,哥一定会找到凶手替你报仇。”
人死灯灭,语言是从所未有的苍白。
江晚啼听过太多周相浔以周家长子的身份说的话,他永远自信,运筹帷幄,而此时只有挥之不去的遗憾。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亲弟弟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这场蓄谋已久的意外与他们亲生父亲有关。
当时她发现周相临的时候一切已经发生,他说最后的话时该是何等的绝望?
可他还能选择在死之前拼尽全力救她……
江晚啼跟着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到墓碑前放下一束白色的花。
在阴霾之下,葬礼进行得缓慢而悲伤。
献完花,江晚啼一直盯着周父周义欢。他一直没说话,盯了好久碑上的字,缓缓背过脸去。
她对周父周义欢的印象并不深,这么多年只见过寥寥几面。事到如今,能像他这么沉得住气的,估计世上没有几个人了。
有零星雨点落了下来。
始终一语不发的周义欢抹了把脸,高声道:“各位,今天就散了吧。”
葬礼在滂沱大雨中进行的不在少数,而现在,这个做父亲的,连儿子最后的尊严都不给。
周相浔一脸不敢置信:“爹,小临的葬礼还没结束!”
“相浔,”周义欢的声音格外苍老,“相临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周相浔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爹在怕什么?”
黑压压一片骤然寂静,只剩下雨落下的声音。客人也没有散,驻足下来。再傻也能看出周家的事并不简单。
隔了十几秒,周义欢抬手道:“散了,散了吧!”
周相浔却说:“江小姐是当事人,能否请你来回忆回忆相临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什么话?”
话落,周义欢的眼神开始闪烁。
江晚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