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只得撅着小嘴,想找棵大树却因为怕江晚啼中途离开而不得不就地解决。脱裤子之前还小声地说:“姐姐,我怕……我在这尿尿,你不要走。”
江晚啼淡淡地“嗯”了一声。她低着头,绑在手上的带子有些松了要重新整理,青绿色的衣服下摆被风吹起,
“姐姐…姐姐……”孩子又喊她。语气里的颤意被吹散在风中。
江晚啼:“嗯。”
“树后面有人在。”孩子小声说完就冲着扑过来抱紧她的小腿。
这一次,江晚啼没蹙眉,她望向两米开外的合抱粗的树。
确实有人。她隐约看到了深蓝色的衣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做过粗活,过分细腻的手。也不知这熊孩子是怎么想的,原主身子骨这么柔弱,怎么也不是个能保护自己的人。更别说还要带个拖油瓶了。
小女孩现在乖了,一点声音不敢出。
江晚啼回头看了看。孩子怕羞,所以尿尿的地方选得很远,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张池南的身影。
他们脚下是几公分高的野草丛。
她站得不算太远,依稀能听到树背后发出的声音。
她又看到了露出的半只手,应该是属于年轻男人。他在求救。
这猎场很大,来的多是她不认识的人,她见到的认识的人寥寥可数,里面也没有穿带深蓝衣服的人。
右腕上的红线尚且不够她存活两个月。
江晚啼选择轻声离开。
小女孩看不大懂她给的口型,但也知道是离开的意思。
“砰——”
大树背后的年轻男人倒下。
枪是消音过的,子弹穿进血肉的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原主的噩梦,亦是她刚到这个世界接触到的声音。
接着,有了脚步声,另一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手上的枪再次上膛:“姑娘是觉得自己来了还能走掉不成?”说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姐姐,姐姐……”小女孩的眼泪已经悄然沾湿了衣襟。她死死咬着唇,眼睛里有内疚,更多的是恐惧和害怕。
江晚啼最后看了眼她婴儿肥的小脸,松开那只肉乎乎的小手。
屏息转身,眸中的惊诧一闪而过。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是周相临。
江晚啼想了想,对小女孩说了句:“不哭了。”
白泽。
几秒内,她没如愿见到那个红褐色的虚影。
对方开口了,上过膛的枪指着她。
陆韵莘性子急,正在兴头上听到这么扫人兴的话,没当场骂上一句“你有病吧”已经是忍了再忍了。
没办法,有句俗话,打狗也得看主人,她在凶孩子之前必须得清楚孩子爹妈是谁。毕竟普通通人家的孩子进不了猎场,这小女孩估计非富即贵。万一是顶头权贵……只能自行把气咽进肚子里。
同样,按着江晚啼从前的习惯……几乎没有人敢近身,更别听到说这种傻兮兮的惹人厌的话了。
马上的两位大姐姐脸色都变得十分不好看,以陆韵莘为首,漂亮的脸似笑非笑道:“小朋友,你的兔兔快死了,你要摸摸吗?”
面对陆韵莘的另类恐吓,小女孩小脸煞白,把手里的花藏住,蹬着小短腿跑远了。
“堂小姐,江小姐!”
这熟悉的声音来自张池南。
江晚啼挑眉。他还真把陆辜肃请过来了。
“小叔,你来了。”刚刚吓完小朋友的陆韵莘心里头发虚,空出来的那只手默默攥回红色缰绳。
“嗯。”陆辜肃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目光放在江晚啼身上,直白坦然,眸色澄亮灼灼。
是她喊他来的,自然她要开口说点什么。
濒死的灰色野兔往外一抛,稳稳得落到他们后头的下属面前,下属身子前倾,接过这么突然的一茬。江晚啼目不斜视,遥遥地扬声:“三爷,我和韵莘猎了野兔,她想带回去烤了。”
话落,陆韵莘悄悄观察起陆辜肃的神色,听到他答应瞬间松了口气,也把自己猎到的野兔抛了过去。
陆辜肃又看江晚啼一眼,和他一起狩猎的男人说了话:“陆三爷,陆家的女眷们一点不比男儿差!”说的是她们能骑马猎到野味。
这是第三次,江晚啼被误认成陆家人。
两班人离得远,陆辜肃面容谦和,不知同他低声说了什么。兴许是在解释。
陆韵莘被夸赞了,将注意力放到那个男人身上。
仔细去看,男人身形健硕,铁骑长靴,桀骜不驯。裸露在外的肌肤呈小麦色,肌肉线条清晰流畅,鼻梁挺拔,浓眉大眼,分辨不出具体年龄。他似乎无意在这儿多做停留,点头示意后,道:“陆小姐,本将同你小叔的比赛尚未结束,就不多停留了。”
陆韵莘一愣:“好。”
只见那陌生男人和陆辜肃一道离开的时候发出爽朗的笑声,浑厚有力。
男人一走,场面安静下来,大家隐隐约约听到低低的抽泣声。定睛去寻,是远处说不能杀兔兔的小女孩欲哭无泪地口中重复念着:“你们怎么可以吃兔兔,怎么可以吃兔兔……”
陆韵莘:“……”
小女孩声音小,人多的时候听不到,现在人少了听着叫人不耐。
于是陆韵莘硬着头皮骑过去打断:“小朋友,你大人呢?”
小女孩还在耸着肩膀抽噎,打了个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道:“舅舅顾不上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比小女孩高出太多的陆韵莘白眼一翻:“看出来了。”然后她转头对江晚啼道:“算了,不管她了,我们走吧。”
等她们握着缰绳走远几步,认出小女孩的张池南讲了一句话:
“刚才来的段将军就是那个小女孩的舅舅。”
陆韵莘的表情顿时僵住。刚、刚刚那个男人就是段将军?
她对那方面的事并不了解,但将军身份的人定然是厉害的,于是默默掩面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