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到底瞒了我多少?”她对着白色的墙壁冷声道,“你别忘了,我不过是残魂一个,无需顾忌什么。”
话落,白泽没有出现。但他一定在。
江晚啼揭开右腕的袖子,露出那根如血的红线,细细摩挲,“你精打细算,让我代江晚啼活下去却瞒了我一件又一件事,图什么?”
白色墙壁前慢慢幻化出一个人形影子。白泽开口:“那是江晚啼的生命线。红线越短,生命时限越短,死亡越近,反之亦然。”
江晚啼抬头:“还有多久?”
白泽不再瞒着:“一个月。”
江晚啼虽有猜到些许,但没想到时限会那么短。
一个月。最坏的可能是她这一个月都出不了病房。还谈什么替原主好好活下去?
于是,她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白泽:“有什么办法续命?”
“有人来了。”白泽说完就消失在空气中。
江晚啼:“……”
要不是白泽是什么上古瑞兽,她就已经开骂了。
“晚啼,你怎么样了?”周相临推门而入,招呼着一道来的手下把大大小小的水果礼物摆在江晚啼的病床边上,“我大哥他忙,让我代来探望……”
江晚啼的愠色全部收起,只稍将注意力放在心口的伤处就疼得眼泪打转。她抿着苍白唇,别过脸,“我、我没事。”
来的人事周家的二少爷,只比她大一岁,两家人常来往走动,算半个青梅竹马。
周相临手一挥,屏退了手下,急急地坐在床边,“晚啼,你家里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我嘴笨,不会安慰人,要不…要不我剥个橘子给你吃吧?”
他说完就在床头挑了个橘子剥起来。
“我不喜欢吃酸的东西。”江晚啼僵硬道。
闻言,周相临又把橘子放了回去,赶忙解释:“哎呀你看我,记性这么差,这都忘了!”见江晚啼还是一副不愿理自己的样子,他又主动道起歉,“晚啼,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给忘了。”
他担心了一整天的小姑娘语气格外淡漠:“周相临你离我远些。”
“我明白,你心情不好,但你也不要太……”周相临的可是还没说完就见江晚啼拿了只枕头奋力砸来。
她反问:“你要我拿这副模样给谁看?”
这时候,周相临才发现她眼睛红彤彤的,湿润不已。
“我丧父丧母,不吉利,你别被我害了。”她哽咽道,仰起脸拼命地眨眼睛,想要把眼泪给收回去。
在没有亲自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她准备先保持一定距离,用这种方式再合适不过。
周相临没有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怎么会,没有人觉得你不吉利。这样,我去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来好不好?”
江晚啼摇摇头:“这里就是全晋州最好的医院。”
“要是我再大些就好了……”周相临的声音小了许多,“晚啼你也别太害怕,我大哥他一有空就会过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便是周家大少爷,周相浔。此人许是这个世界的突破口。
江晚啼轻轻地应了个“好”。
003
长街熙熙攘攘,从车窗望去,远处的路中央有一白色身影。经过的行人三三两两停驻下来看个热闹,还有几个念叨着这孩子挡了路,“嗳,小乞丐你走不走?”
近了看原是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跪在那儿,衣着颇不体面,怀里苦苦抱着的……怕是个断了气的死人。
晦气。
觉得不吉利的路人又立马散开,骂咧咧地赶人,“小乞丐,你要跪到别处跪去,别在这挡人路!”
哪知这孩子双膝跟黏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
恰好,前方驶来一辆黑色汽车。
这年头能坐洋车出门的,必然不是寻常人家。若是细数这晋州城富裕阔绰的门户,要以陆家为首。
有眼力见的路人往衣衫褴褛的孩子身上瞥一道,“小乞丐,你知道这是谁家的车吗?还想让人家让你不成?”
孩子还是低着头,没出声。
话出,边上的人互相望了望,不再理会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往路两旁退。
陆家的车,哪有绕道而行的道理?
可洋车却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一左一右打开,两个男人从上面下来,有一个蹲下身来,往孩子手里塞了东西。
孩子抬起头。塞到她手里的不是别的东西,是钱。
这时候,人们才看到她的脸,不知是沾的泥灰还是太久没洗干净,巴掌大的小脸又脏又黑。
她漆黑的眸子映出男人的脸,“谢、谢……谢。”太久没说话,嗓子哑得不像话。
这里是晋州最繁华的街,而属于她的是治安乱得出名的“贫民窟”的一块狭窄地。
“你要是遇上别人可就没有陆三爷那么好说话了。”男人还保持着蹲姿,眼底有一点温和的笑意,指了指前头那辆车。他是陆辜肃的助手。
孩子又哑哑地“嗯”了一声。
男人起身回去。
趁着这个当口,边上另一个男人发话了:“以后少挡道。”他原是老爷子手底下常用的人,现在被调到晋州来了,看到这一出,心里头颇有微词。
孩子没理他。
司机:“听到没!”
他眼睛瞪得极大,孩子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点点头。
这时,司机才满意地转身,心想哪有给这小乞丐送钱的道理,穷人只知道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车门关上,后座上只发出命令的男人道:“高叔。”
司机高叔被他突然一声叫得心里一咯噔。过去九年,陆辜肃一共喊过他两次“高叔”,一次是跟老爷子回徵州老宅临行前,一次是几天前刚到晋州的那会儿。眼下是……他赶忙回头,语气里多了恭维:“少爷。”
陆辜肃的眸色很淡:“你到晋州多久了?”
高叔战战兢兢:“整好十日。”
“有好些时日了,”陆辜肃道,“你跟老爷子时间长,兴许他坐车会念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