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捏着螺子黛,凑近镜面,为自己的眉儿,重重添上几笔。
而后,她将螺子黛放下,站起来,“走吧,时候到了。”
“永夜生举办这个宴会,心思叵测,姐姐一定要小心,说不定是一场鸿门宴。”
扶希拉着轻歌的手,一面朝外走,一面说。
天色,微微暗,夕阳西下,如血猩红,余晖笼罩在这座人山人海的城池,偏生荒凉寂然。
紫金色的马车在听雨轩外停着,白媚儿等候已久。
婢女与扶希扶着轻歌朝听雨轩门外走去时,途径听雨楼台,以及湖上阎碧瞳的雕塑。
轻歌停下来,望着那张与她几分相似的脸庞。
她收回视线,抬起脚步,继而往前走。
心里头,有着强烈感觉,在呐喊。
夜惊风没死,阎碧瞳也还活着。
他们在等着她。
轻歌与扶希,走近马车,马车即将行驶时,一道银铃般的声儿响起:“轻歌,等等我,等等我……”
马车停下。
吴紫灵一路狂奔,进了马车里面,自个儿倒了杯茶,喝下。
吴紫灵放下茶杯,喘着气儿,“累死我了,幸好赶上了。”吴紫灵张开双臂:“轻歌,你看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父亲让我去勾引魏家大公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轻歌:“……”这妮子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见外。
像吴家这等九流世家,必须攀附大世家,才行。
以前,因为铁矿的原因,吴家与张家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如今,吴家主竟然让吴紫灵搭上魏家这条船,只能说,吴家应该有些野心,亦或者是,吴家清楚落花城当今形势,也知道明哲保身不可能,必须从三大世家当中,选择一个投靠。
“父亲说,就算给魏大公子做妾也没关系呢,实在不行,以魏家大公子的身份,我就算当个通房丫鬟,也不亏。”吴紫灵哈哈大笑,有些癫狂,眼角,漾着眼光。
轻歌默然。
世家的悲哀,莫过于此。
轻歌将手放下。
那封信,烧成灰烬。
轻歌淡淡看了眼白媚儿,道:“燕家这是在回应我,我打算与燕家合作,今晚宴会,燕家会来人,这封信,便是燕家的态度,燕家主是想告诉我,有没有资格投靠燕家,得看我今晚的表现。”
白媚儿猛然想起今日清晨之事,夜轻歌当着燕小七与二狗的面谈及屠血刀、拍卖会,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正是因为轻歌利用燕小七,朝燕家主传达这一讯息。
燕家主得知之后,送来信,但依旧是个摇摆不定的态度。
晚宴,必然重重磨难,轻歌站在风口浪尖,早已成为众矢之的,这场宴会,于轻歌来说,是福是祸,尚不能太早下定论。
燕家主正因为看清这一点,才只给一封信,等晚宴过后,再决定要不要拉拢夜轻歌。
轻歌抬眸,祖爷的心思,她猜不透。
阎家虽是她外祖,然而,阎家,像是一头猛虎,能够成为她的得力靠山,也能一口将她生吞,轻歌是个防备心很高的人,即便祖爷曾经朝她示好过,她却不会因此放下戒心。
阎家之中,唯有阎狱,能够得到她的信任。
更何况,她的精灵血脉,祖爷必然知情。
祖爷当初会想到找她,兴许是精灵血脉即将觉醒的缘故?
轻歌若有所思。
白媚儿默不作声,为轻歌描出远山黛。
轻歌的五官,非常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瞳眸,眼角天生上扬,笑时百花绽,万里无云,面无表情之时,冷漠出奇,眉眼锐利。
此刻,白媚儿不由多想。
内心深处,涌出喜悦之情。
如今,夜轻歌愈发信任她,往后,她便是夜轻歌的心腹。
为此,她曾经在黑夜当中,承受着剥皮之痛,当然,被剥皮的,不止她一人,还有那姑娘,比她更为的可怜,那人死在痛苦之中,最后冥千绝为了毁尸灭迹,将她烧得湮灭。
白媚儿眸光轻闪,她看着镜面里倒映出的夜轻歌的脸儿。
她认识夜轻歌,很久很久。
久到很早之前,斗兽场外,她看到那可怜的人儿,被夜正熊一路拖着,满街的路人都在凑热闹,看笑话,但她看到的是,浑身是血满身伤痕的少女,倔强固执,她咬紧牙关,眼里透露出对生的希望。
想至此,白媚儿拿着螺子黛的手一抖,轻歌的眉儿,出来了一笔。
白媚儿回过心神,慌慌张张,拿出手帕,沾着清水,为轻歌擦拭掉那多余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