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豆讪讪然低下了头,小寡妇穿的好,又有这么多看家护院的,肯定早就不是寡妇了。他虽然不知道魏廷什么身份,可看魏廷的面相气势,比他见过的最大的官——登县县令都让人心生敬畏,肯定来历不凡。他在乡下呆久了,见了贵人还口无遮拦的,会惹祸的。
罗锅子见了未秋也很高兴,琢磨着当年有缘无分,要不然未秋就是他媳妇了,真是天意弄人啊!
“罗叔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未秋问道。
“就那样子!”罗锅子连忙说道,“我和小豆卖豆腐,小豆他娘还有他媳妇在家忙活,照顾地里的活。”
未秋笑道:“你和小豆都娶亲了?”
“娶了!”罗锅子自豪不已,“早些年不是山西河北闹反贼么,不少人逃难到咱们这了,刚好有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娃子,就跟我和小豆配成两对了!”
“罗叔日子过的不错啊!”未秋打趣道。
罗锅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气道:“这些年做豆腐的多了,生意没以前好做了。”
未秋便看向了魏廷,揶揄的笑道:“你最聪明,给人家想个招呗!”
魏廷愣住了,灵机一动,说道:“大姐,要不我给他们写个招牌,就叫皇后豆腐?”
这回轮到未秋愣住了,她笑着点头,“成啊!”
侍卫们很快去村口的马车上取来了笔墨纸砚,魏廷不愧是世家子出身,“皇后豆腐”四个字写的大气漂亮,都能刻成碑供后人参详了。
“这,这不妥吧!”罗锅子迟疑道,“我们就是做小本买卖的,叫皇后知道了,不砍了我们的头啊!”
六月嗤了一声,保证道:“皇后那么多,谁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一个?你们出去卖豆腐的时候,就跟人说皇后吃过你们家的豆腐,保管生意红火!”
魏廷微微一笑,满意的端详了自己写下的字,取了他的印章,稳稳的盖了上去,说道:“放心,有我这枚印,没人敢找你的麻烦。”
罗小豆比罗锅子胆大的多,立刻双手接了字,大声道了谢,对罗锅子说道:“爹,这位大人都说没事了,咱怕啥?”
魏廷的字被罗小豆装裱了起来,又另外刻了匾额,挂到了他们豆腐车上。不出罗锅子意料,不久后确实有地痞寻了当官的来找他们麻烦,然而还没等登县县令判他们忤逆之罪,洛阳太守黄捷就亲自来了,指着装裱过的字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一等魏国公的字都不认得,那可是圣上亲自赐的字!”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登县县令愁眉苦脸的看着那副字,右下角的红印章上端端正正的印着——魏纯孝印。
原以为进了公堂,不死也要脱层皮的罗氏父子有惊无险的从公堂出来了,还是被太守和县令恭敬的送出来的,一下子成了登县的大新闻。
皇后豆腐自此成了供不应求的畅销货,想买的人必须得天不亮就去摊位前排队,还是限量供应,南来北往的人都要尝尝皇后吃过的豆腐,成了登县流传千古的特色小吃。
但罗锅子和罗小豆对来八卦皇后什么时候吃过他们家豆腐的事三缄其口,问急了,就拽的二五八万的来一句——上头有话,不能多说,我们敢说,你敢听吗?这字可是一等魏国公给我们题的,你说皇后有没有吃过我们的豆腐?爱信不信,爱买不买!
卖家都拽到这份上了,买吗?当然得买了,买了还得给五分好评,不然就是说皇后的品位不行,你敢吗?
辞别了姜夫人后,未秋并没有很快的就踏上回京的路程,她和六月一起去了罗家村。
去之前,未秋和六月问了陈方和祝氏的意思,出乎未秋的意料,两个人都不愿意再回去。
“为什么啊?这么多年了,去看看咱们住过的地方也好啊!”六月问道。
未秋笑着拉了拉六月的手,在罗家村的时候,六月还小,忙着玩,忙着交小伙伴,对那种颠沛流离的苦难日子没有多少负面的印象,说不定还有一些看似美好的回忆,但对陈方和祝氏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说是两个人去,但实际上去的人有上百个,除了未秋,魏廷和六月,剩下的一百来号人都是武功了得的侍卫。
“咱们悄悄的去,别让地方官员知道,免得惊扰了百姓。”未秋跟魏廷说道。
魏廷点头,“这个是自然的。”
罗家村依旧是个安静的村子,马车走到村口的时候,六月就笑了起来,指着村口的一排杨树,说道:“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未秋等人下了马车,带了二十个人进村子里看看,剩下的侍卫们守在村口。
罗家村的房屋比未秋印象中还要破旧一些,也有房屋是崭新的,像是这些年新盖起来的。大概是离洛阳比较近,在乡村中,罗家村算是还不错的。
这一路走来,未秋见过不少饱经战火和灾害摧残的村子,不说十室九空,也差不多了。即便秦隽已经夺了京城,她依然没有感到轻松。站的越高,肩膀上的担子越沉,秦隽不爱金钱不爱权势,更不贪花好色,他是个严谨又认真的人,虽然谈不上心怀天下这么高尚,但他既然决定了做皇帝,那就会竭尽全力把国家治理好。
未秋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秦隽真正受累的时候。
罗家村常年难得有外人来,很快,各家各户都出来了人,胆小的站在门后,胆大的站在路边,好奇的看着他们这群体面贵气的人。
在罗家村暂住的时候,陈家与村人交往并不多,未秋和六月没从这些人当中看到一个眼熟的面孔,又或者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村人的面貌改变太多,她们认不出来了。
而村人们大概也想象不到,来的这对贵夫人姐妹会是多年前逃难到这里的落魄之人。
“姐,是那幢房子吧?”六月拉了下未秋的袖子,指着前面说道。
未秋抬眼看去,房屋比印象中破旧的多,但大体面貌没变。她在这个地方诊治了她第一个病人姜泽,又在这里和秦隽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会儿上,旁边的房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腿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有周岁的男孩。
“你们找这家人?”中年妇人问道,语气中带着敬畏,还有一丝不愿意惹事的意味,“他们进城住了,听说都有二十年了,我没嫁过来之前就走了。”
未秋微笑着看着她,摇头道:“大嫂不必害怕,我们不是来找人的,就是路过这个村子,进来看看。”
看未秋一个漂亮的妇人竟然客气的称她为大嫂,中年妇人讪讪然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未秋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糖,走了过去,弯下腰,递给了妇人身边的小男孩。
“多谢夫人了,这是我孙子。”中年妇人感激的笑道,糖是个稀罕东西,尤其是看这夫人给的糖,包着漂亮的糖纸,一看就不便宜。“家里男人都不在,出门送货去了,不方便招待夫人”
六月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惊讶的说道:“罗青哥都有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