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笑道:“秦家能复起也好,大哥也能沾光。”
大舅母嘴撇的能挂个油瓶子,笑的讥讽,“大姑姐真会说笑,秦家就是当了三公,你大哥也落不到好!人家那些得势的,吃香的喝辣的,攒下金山银山的,你大哥连口剩汤都轮不到,好的差事轮不到他,得罪人辛苦活都是他的,到现在一大家子还挤在转圈都转不开的地方!要不是脱了奴籍,一家子早饿死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祝老太太皱眉说了一句,“中午饭准备了吗?跟刘嫂子说说,家里来了客人,得多准备点菜。”
大舅母见祝老太太生气了,虽然有心想多说几句,最后还是说道:“好,我去看看。”
“你大嫂就这脾气!”祝老太太叹道,“就是喜欢嘴上絮叨啰嗦,没啥坏心眼,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祝氏笑的有点尴尬,点头道:“大嫂这些年操持家,确实辛苦。”
未秋原本就怀疑当初陈家人被发配到汴州,是因为得罪了秦家人,现在看大舅母这么抱怨,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测。
等大舅母走了,祝氏才像是放开来了,和陈方陈泰围坐在祝姥爷和祝姥姥身边,说这些年的事。
六月有些坐不住了,拉了拉未秋的手,贴着未秋的耳朵小声说道:“姐,我想去茅房。”
“我跟你一起去。”未秋说道,她不耐烦听祝氏在这里抱怨汴州乡下这不好那不好,这比不上京城,那比不上京城,汴州再不好,那也是他们陈家人的家。
未秋抱着茜茜和六月出来后,正好碰上出来洗菜的刘嫂子,便笑着问道:“刘婶子,茅房在哪里啊?”
刘嫂子给她们指了地方,看着未秋怀里的茜茜,笑着问道:“这是你哥的孩子还是你的?”
未秋大大方方的说道:“是我的。”
“那孩子爹呢?咋没跟着一起过来啊?”刘嫂子连忙问道。
未秋笑了笑,简短的说道:“他忙。”便带着六月去了茅房。
“嘴真碎,一点规矩也没有!”六月不满的嘀咕,“问那么多干什么?还是京城人呢,咱们在汴州乡下买的下人都不敢问主子的事!”
未秋笑道:“她又不是咱家的下人,没规矩也是他们家没规矩,不值得跟她生气!”
等六月上完茅房出来,两个人经过后院一扇窗户时,听到一个女孩笑嘻嘻的说道:“娘,大姑母戴的那对耳坠不是真金的,是鎏金的铜片子!”
“你怎么知道?”这个声音像是大舅母的。
“我看到了,他们站院子里的时候起了风,姑母的耳坠子让风刮的飘了飘,那么轻的东西,肯定不是真金的!”祝蝉儿说道。
大舅母笑道:“乡下地方来的,能戴什么好东西!”
未秋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不管哪朝哪代,帝都的房价都是平头百姓可望不可即的,三线城市乡下两百平米的欧式小别墅的钱还不够买帝都一个卫生间。
只不过让她选的话,她宁可住三线城市的乡下小别墅。
古代乡下多好,当个吃喝不愁的地主还没就业压力,不用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累的吐血也就只能在偏僻郊区贷款买套小房子,工作压力大不说,上下班更是一场硬仗,挤完地铁挤公交,五点半下班,八点钟到家算运气好……
刘嫂子声音高亢的进去通报没多久,一个看起来四十上下,绾着高髻的妇人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出来了。
两个人站在堂屋廊下仔细打量了下陈家人还有那辆几乎占满了院子的马车后,妇人笑道:“真是大姑姐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爹娘在屋里等着你们呢!”
“是大嫂吧!”祝氏喜的合不拢嘴,推着陈泰,未秋和六月说道:“这是你们大舅母,快,叫大舅母!”
陈泰是个寡言的,微红了脸憨厚的笑着,未秋还没来得及开口,六月先脆生生的喊了声,“大舅母好!”
“这是我小闺女,叫六月,是我们到汴州后出生的,还是头一次回咱们京城!”祝氏笑道。
大舅母依旧站在廊下没动,点头笑道:“真是个漂亮孩子!赶紧进屋吧,老爷子老太太该等急了。”
站在大舅母旁边的小姑娘看面容和大舅母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大舅母的女儿,看了眼祝氏和陈方,眼珠子又滴溜溜在未秋和六月还有茜茜身上打了转,一声没吭转身进了屋。
未秋看了那小姑娘一眼,不管怎么说,祝氏和陈方总是她的长辈,见了长辈连声招呼都不打,也太没礼貌了点。
祝氏一点都没在意这些,招呼着未秋他们跟她一起进屋,还热切的和大舅母说道:“刚才那个姑娘是蝉儿吧,都这么大了!当年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在吃奶……”
几个人一进屋,立刻就有个老太太哭喊道:“湘儿,真是湘儿回来了!”
祝氏瞧见主位上坐的两个老人后,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嚎啕大哭着扑了过去,和两个老人抱头哭成一团。
未秋眼睛也有点泛红,她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倘若她能回去,再见到父母,肯定也会像祝氏一样哭的不能自已。
堂屋里光线有些阴暗,正中的墙上挂着松鹤延年的字画,已经有些泛黄了,和祝氏哭成一团的老头老太都已经头发花白。
陈方劝了几句,也没劝住,便小声对三个孩子说道:“咱们先出去一会儿。”推着三个孩子先出来了,把堂屋留给了祝氏和祝家老头老太,让他们说说私房话。
院子本来就不大,被马车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再加上他们四个人就显得更拥挤了。
不一会儿,先前跟着大舅母出来的女孩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出来了,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陈家人,便领着小女孩走了,那个小女孩还好奇的看了眼未秋怀里抱着的茜茜。
“爹,大哥……”未秋扯了下陈方和陈泰的衣襟,神色有些凝重。
祝氏见了娘家人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高兴了,亲香的不行,把他们当初送了那么多信没回音的事都抛到了脑后,看大舅母的态度,对他们并不热络。
他们站在这里这么久,连招呼他们进屋歇息喝茶的人都没有,这就是祝家对远来探亲的女婿一家的待客之道?
陈方叹了口气,还是陈泰小声说道:“过了今天再说吧。”祝氏正在兴头上,计较太多只会让两边人心里都不舒服,他们现在是投奔亲人,哪有那么多挑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