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好,我记下了!”事关小孙子,老太太连忙郑重的点头。一旁的宋檀也忙用纸笔记了下来,生怕晚一会儿自己忘记了,反正陈娘子过不了几个月就要走,他趁着这段时间,能多学一点就多学一点。
未秋笑了笑,打开了纸包,蹲下了身子,拿出了两块糖角子,一块塞到了小男孩的嘴里,一块递到了他手里,拍了拍小男孩的脸蛋,笑着问道:“你多大啦?”
小男孩嘴里含着糖角子,声音也像是抹了蜜,甜甜的说道:“三岁了!”
未秋刚想再逗他几句,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一角青色袍子的下摆站到了她面前。
抬眼望去,走到她面前的,正是几日不见的姜泽,依旧穿着陈方的那身旧衣,脚上一双旧鞋,散乱的长发整齐的扎在了脑后,长身玉立,面容温雅,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他逆着光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一块光泽柔和的暖玉,再看不到一点落魄脏污叫花子的影子,倒像是邻家的清俊书生。
“你脚好了?!”六月在未秋身后又惊又喜的叫出了声。
姜泽看着蹲在地上的未秋,微笑着点头,“好了。”
宋檀惊讶的看着姜泽,“你是走着过来的?”
“是。”姜泽点头,眼神盛满了笑意看着未秋,“我问罗青打听了你在哪,从罗家村一路走到这里。”
“那,那你真是个瘸子?”宋檀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之前确实打听过了,陈未秋收留了一个帮她出头的瘸子,然而事到如今,姜泽完好的站在他面前,他还是难以置信。
姜泽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了,慢慢的说道:“是,我以前……只能单足行走,若是没了拐杖,我只能在地上爬。”
宋檀不由分说,拉着姜泽到有亮光的地方要看他的脚,把姜泽按到了凳子上,蹲下身子脱掉了姜泽的鞋。
姜泽没有穿袜子,右脚脚踝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羊肠线也溶到了肌肉里,只留下一道带着缝合印记、略显狰狞的疤痕。
“你就是把他这里切开,取出碎骨的?”宋檀难以置信的回头问未秋,“你怎么就知道得这么做?你就不怕切断了他的脚筋?你就不怕切断了血管?”
未秋笑了笑,“这个嘛,当然下刀的时候要避开大血管,神经和肌腱……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就让你看看是怎么切的。”要是她来到这里,连下刀都下不准,那岂不是让医学院的同学们笑掉大牙?
来感谢的老太太不明所以,见这里没她说话的地方,拉着孩子再次朝未秋道谢后,就走了。
“你又治好了一个人?”姜泽问道。
未秋有些赧然的摇头,“不是,我治好了一头牛。”
姜泽看着未秋红艳似朝霞的脸笑了起来,一颗心不受自己控制般跳的厉害。
宋檀的医馆生意不好不是一天两天,未秋来的时间短,改变不了太多,依旧是门庭冷落。宋檀和宋大娘有事回了家一趟,铺子里只剩未秋和六月,两人坐在那里等了很久,才有一个用蓝花布包着头的老妇人站在门口张头探脑。
“大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未秋连忙热情的问道,。
蓝布头巾的大娘犹豫的问道:“这儿不是宋大夫的医馆吗?宋娘子给我媳妇接过生……”
“对,是他的医馆,他现在不在。不过我也是大夫,有什么可以跟我说。”未秋笑道。
大娘惊愕的看着抱着孩子的未秋,“你是大夫?”
“是,我就是大夫。”未秋笑着点头,“您哪里不舒服?进来说吧。”
大娘连忙摆手,说道:“不,不是我身子不舒服……是我家的牛这几天不舒坦……”
一旁的六月气红了脸,她姐是给人看病的,这老太太张口就说牲畜不舒坦,不是打脸是什么?
“我们这是给人看病的!”六月气冲冲的说道。
大娘也颇不好意思,红着脸往后退,说道:“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她也觉得挺唐突,难怪人家女大夫生气,牲口多低贱,能跟人比吗?
未秋笑着拦住了大娘,让她进了铺子坐下。
“那牛有什么症状啊?”未秋问道。
六月急忙扯了未秋的袖子,“姐,你还真给牲口看病啊?”给牲口看病多下贱啊。
未秋摆摆手,反正坐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有个人聊天了。
“也没啥大毛病,就是这几天吃不好,精神头不如以前,前天还拉稀了。”大娘叹道,“请村里的老把式看了,也说不出个啥来,给牛喂的水啊,草啊都是好的。我就寻思着,到宋大夫这里问问,你们当大夫的懂的多,兴许知道咋治。”
未秋想了想,不说牛了,就是人精神头不好,吃不好,拉肚子就有很多可能病因,她不是兽医,也见不到病牛,确诊不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家的牛这是什么毛病。”未秋抱歉的笑道。
大娘有些失望的点点头,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是给人看病的。哎,我们庄户人家,家里值钱的就那头牛了,老头子看它比命还重……兴许挺两天就过去了。”
她也是着急,牛若是有个闪失,对他们一家来说可是天大的损失。
这年头连给人看病的医生都缺,更没有兽医这一说了,牲口生病了只能靠自己挺过去。就是挺不过去死了,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了一顿肉,极少舍得把死猪死鸡什么的扔掉,都是吃进了肚子里,也不管卫生不卫生。
未秋看大娘心疼的眼神,回忆起刚进医院时,有一家卖保健器材的公司曾在医院里开过一场宣讲会,其中一条主题就是磁化水的神奇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