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辰况离开之后,何菊华把女儿叫进了自己的房,忧心的看着她。对于这段婚姻,她真的是很不看好。
当初蕾蕾嫁给顾惟时,谨之曾反对过。
他说:“这人不可靠。”
可蕾蕾已经怀孕,并认定了那个男人。佟家当然只能成全。
那时,她只愿顾惟是真心待她的,千万别让谨之说中。
她希望谨之这一次看走眼了。
她也是一个女人。作为女人,她清楚,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找到一个好归宿。
想那时,蕾蕾依在顾惟身边,笑得多幸福。
那孩子坚信,她嫁的是一个爱自己胜过他自己性命的男人。
她总以为女儿这辈子会将她这辈子所没得到过的幸福一起享得。谁知道几个月后迎接蕾蕾的是这样一场惊天巨变。
第一次婚姻,就像烟花一般,怒放之后,变成了夜色里一片尘埃。
这一次呢,很明显,只是纯萃的家族联姻。
当然,得利的是他们佟家,辰况这么做,与他而言,利益高于风险。
这样的婚姻,能有什么幸福?
她真的很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牺牲品。
这不能说辰况不好。
事实上,辰况绝对是出色的。
可他没心。
他对家庭没有热情。
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离婚了。
她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成为他第二个前妻。
“辰况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军人、政客,但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人选。蕾蕾,你当真要……”
何菊华叹息。
“妈妈,不管我要不
要,我已经是了!”
“辰况的前妻嫁给辰况之后那几年,辰况回家的次数不满十个手指头。”
这样的夫妻感情好得起来才怪……
佟蕾微一笑,不语,要真是这样,也不错,各过各的生活:
“妈妈,辰况,挺好了。他比我大,会包容我的……放心……”
对于未来,说真的,现在的她,没有什么向往。
如今,她只希望一件事:哥哥可以醒过来。万世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三
第二天天亮。
她吃过早餐,在房里看书,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想。
有敲门声响起。
她道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是辰况,她那闲适的情绪,一下紧张起来,马上站起,低低叫了一声:
“辰大哥,你来了……”
辰况定定看了一眼,这个从小到大的尊称,现在听在耳里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
他已不再是她哥哥级别的人了,而是丈夫。
再这样称呼着,他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抗拒心理。
“你叫我什么?”
他静静反问。
佟蕾:“……”
一时反应不过来。
“再叫一声!”
佟蕾条件反射的叫了一声:
“辰大哥!”
“觉得妥当吗?”
佟蕾困惑的眨眨眼:
“一直就是这么叫的呀?”
语气多迷茫。
辰况走进了一步,站在了她面前:“关系变了,称呼是不是也得改变一下!”
他很高很壮,她娇小及肩。
说话时,他俯视,她仰睇。
属于他的气息,拂掠到她脸颊上,是温温的,一下烫到了她敏感的肌肤。不自在的神情,在她眼底浮现。
对的。
关系是变了。
可她的心,还没有适应这种变化。
“辰大哥……我……唔……”
她想说什么,却被他下一个动作,吓到了,这个男人突然低头,贴到了她的唇上——
仅仅只是贴吻。
唇与唇贴合。
那一刻,目光交织在一起。
她可以感受到那唇上所带来的茶的清香,以及熨烫感,以及一股子异样的男人的气息。
她没料想他会这么做——
这个让她害怕的男人,会突然之间以丈夫的身份,亲近她。
那一吻,仅维持数秒钟的时间。
他撤离,她闪退,贴到了墙上,捂住了唇,瞪大眼。
“子寻!”
他深睇着,嘴出两字。
“什……什么……”
她结巴,脸上发烧起来。
“我的字:子寻。”
她明白了,他要她叫他子寻。
她叫不出口,涨红了脸,心想他不会生气:会不会再来逼她。
或是身体力行的来向他再次严正表明:
他是她丈夫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
手心湿了,她紧张极了:怕他再来强吻!
待续!
一
佟蕾在听到这句话时,因为“一辈子”这三个字,精神恍惚了一下,而忽略了后面半句。
她在心里重复着:
一辈子!
一辈子候!
哈!
曾经,有过一个男人跟她说会爱她一辈子,结果,那段婚姻,仅仅维持了几个月…磐…
原来有时候,男人所许诺的一辈子,会无比短暂,一眨眼,就能跌个粉碎。
佟蕾的唇角勾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
这弧度所表现出来的笑,是忧郁的,也是感伤的,更是让人担忧的。
她抬眸,轻轻的落下一句:
“我只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辰大哥,凭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也的确如此。
辰况娶她,娶到的会是一个烂摊子。
这个烂摊子,也许会毁掉他的锦绣前程。
“我的确可以放开不管,但,对不起谨之。”
他说。
所以说,他之娶,因为义。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义。
“佟家还有一个未嫁的女儿!”
她好心提醒:
“辰大哥,你要是……”
“没兴趣!”
他皱眉。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张了张嘴,真不明白啊,一个黄花大闺女他不要,却要她这个为别的男人~流过产,并且离过婚的女人,为什么啊……
“辰家,只怕容不下我这样的女人……”
她叹息。
辰况从口袋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用手罩着,抬眼,沉静的瞄了一下,稳稳的点着:
“有我,你怕什么?你是跟我过日子,还是和我家人一辈子?”
这话,她懂。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好不好,只有婚姻里的两个人自己知道。
可同时,婚姻也是两个家族的事,一旦结合夫妻,彼此就得担起成为对方家族里一个新成员的责任。
家人容不下,夫妻感情又如何能融洽?
婚姻,不是简单的夫与妻,还有整个家庭需要你去调协。
如果夫家人口简单,是一个一人吃饱全家无忧的情况,嫁过去,也许不存在矛盾;可他不是。
他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他的家庭成员在这个社会里都有着举重轻重的地位。
“你放心。我爸妈不会成为你的问题。你不用考虑的太过于复杂。你要考虑的是嫁,或是不嫁……”
辰况又加上了一句。
温暖的阳光下,女子静立,目光带着迟疑,她微微侧首,睇了一眼面前男子深沉宁静的脸孔,低头,想到的是哥哥还在昏迷当中,以及佟家大厦将倾的惨况。
她考虑了良久。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对立了好一会儿,就像矗立在风里的石雕。
最后,她一咬牙,点下了头:
“好……我嫁……”
男子下巴扬起,深深的眸子深处,似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因为这句话,而走近了一步,夹着烟的手,抚了抚她的发:
“下了决定,就不能反悔了!”
“嗯!”
她点头,发觉他在研究自己,最后还批下一个结论:
“可我看你这小模样,怎么像要去上断头台似的。”
一阵烟草味沁入心脾,一团白烟在面前散开。
她一怔,他这是调侃自己吗?
抬头时,鼻翼,被一根粗指轻轻刮了一下,貌似带着某种爱护的味道:
“走了!小鬼,去民政处。”
她有点小尴尬,忙退了一步,摸了摸被刮痛的鼻子。
肌肤之亲,实在让她有点别扭,而将来,他们肯定还会有更亲密的肢体接触。
一想到那事,她背上就生凉,生乱。
可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
一个小时之后,佟蕾和辰况一先一后从民政公证特别工作室内走出来时,包里多了一张结婚证。
从这一刻起,这个从小让她胆颤心惊的男人,已成了她法定意义上的丈夫。
可看他们的光景,真不像是刚刚办完结婚证出来的新婚夫妻,更像最刚刚离完婚准备各奔东西的冤家对头:
一个领头走在前面,大步迈得有力;一个落到了七八米远,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低着头,满面轻愁。
辰况都到了越野车边上,开了车门正打算上去,警卫员卢河探出了半个头来,嘀咕了几句:
“首长,您是不是也该等等您的新婚太太。我坐在这里,怎么看你们怎么觉得别扭。
“首长,您现在不是孤家寡人,得顾着太太一点吧……走路时候,放慢一步
,配合一下人家小姑娘啊……
“首长,像您这样走,几个能跟得上……又不是在行军打仗……”
辰况一听,转头一看,咦,小妻子怎么落那么远?
他在心里琢磨着警卫员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一直以来,他以自我为中心惯了,在空军部,一群人围着他转,以他为首号发司令;在达琳特宫,依旧有一群精英跟随左右。他的话,少有人违抗,他的行为,无人敢干涉。
而在家里,嗯,这些年,他还没有真正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家。现在他每年休假回去的地方,是父母的家。是儿时的巢。成人之后呢,他就是一只孤雁。一直一直在独自游荡。独居久了,就失去了照看别人的本能。
而今,他成家了,是该缓下步子来配合一下别人,旧的陋习的确是得好好的改一下了。
辰况不说话,斜靠着,等她走过去,眯眼看着!
婷婷玉立,美艳如花,只是少了曾经让人觉得眩目的笑容。
这丫头,自打离婚之后,整个人变了很多。
脸色也比以前苍白了很多。
瘦了。
以前珠圆玉润的!
现在呢……
自打出院后,这整个儿似又瘦了一圈。
估计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蕾蕾……”
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