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老天定是太嫉妒她过的幸福,所以,才会在数天时间内,将她的幸福尽数收回,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时过两年,她发现,老天还是眷顾她的,终还是将三个孩子都还给了她……
“你们怎么会没事……”
宁敏抱着小女儿,泪花迷花了双眼,呆呆的看向霍单。总觉这一刻,宛若在梦里。不,即便在梦里,这样美好的重聚,也从未出现过。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说!”
两年不见,霍单长高不少,都快比她高了,十六岁的少年,正在发育期,声音变了,喉节在生出来,胡子也在长。
宁敏很抱歉的向学员们解释家里有事,今天只能学到这里。
离开华都健身中心,宁敏突然问:
“你们是怎么来的?”
他们总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霍单一笑:
“是佟叔叔送我们过来的!”
“对,是爸爸!咦,爸爸呢……”
晚晚跑出去张望,爸爸怎么不见了呢……车也不在了。
“刚刚还在呢!”
晚晚闷闷的说:“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没了呢?”
霍单揉揉晚晚的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给宁敏:
“宁姨,这是叔叔让我转交给你的副卡。”
宁敏怔怔的看着,这卡,她最熟悉不过。曾经,她拿这卡给父亲买过按摩椅,给未出生的宝宝买过婴儿用品,也刷过一顿很贵的晚餐……
他说,他会赚很多很多奶粉钱,这些钱会把汇总到这张卡上。他一张主卡,她一张副卡。
他说:“我赚钱,养家,一个人赚的钱,一家人一起花。”
两年前,离开时,这卡被她留在了达琳特宫。
如今,它又回到了她的世界,出现在了她触手可得的地方。
这代表什么。
“什么意思?”
宁敏没接。
霍单将他的手抓了过来,把卡拍在她手心上:
“佟叔叔说,他把这三个孩子交给你了,请您好好照看他们。现在,你是四个孩子的妈妈,花销肯定很大。这留卡你留着,该用则用,别不舍得花……好了,我任务完成。”
少年双手插袋,吹着口哨,往外去。
晚上,宁敏把这卡递给衡薇看。
衡薇自然有看到那几个孩子,她甭提有多提宁敏高兴。看着宁敏被孩子们围着重展笑颜时,她就觉得,冰冻宁敏的冬天,要过去了。
若说两年前,宁敏排斥孩子,是因为怨因为恨,可两年后呢,她重见孩子,只有重获至宝的喜悦。
那些复杂的情绪都已经散去。
再见到这张卡,她更加肯定,属于宁敏的明媚春天很快就会来了。
她弹了弹那张卡,说:
“佟先生这是想用孩子来拴住你啊。”
他把孩子放了出来,就是想让女人心软,然后,他好一点一点慢慢渗透进来。
宁敏皱眉,对于那个男人,根本无法释怀。
“我爱不起来了!”
她低低说。
衡薇挑眉看,也不跟她辩论。
能不能再爱起来,那得等佟先生发动攻势之后,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这天晚上,宁敏和四个孩子打地铺睡。一边是两个女儿,一边是两个儿子,他们在她面前闹着,笑着,将她苍白的人生再度抹上了明艳的色彩,在她无声的世界里再度点缀上了灿烂的笑声。
当夜深人静,她支着头,贪婪的看着他们甜美的睡颜,第一次,不做噩梦,梦里看到了佟庭烽,在温柔的吻她。
天亮,她在孩子们的亲吻中醒来,迎接她的是满满的笑容,软软的拥抱。
幸福,似乎又眷顾上了她。
宁敏没有见到佟庭烽,这个男人把孩子们送来之后,就再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给她。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可事实上呢,他的的确确来过。把她曾失去的东西都给她带了回来。
一个星期,她和四个孩子相守在一起,每一天都那么的美好,美好到让她觉得生活在梦里。
周末,晴好,天暖和极了,四个孩子在四合院内玩耍,她在房里忙碌,准备中餐,霍单在看着他们,就像一个守护神。衡薇看着小仔仔,在厨房边上帮忙,时不时出去看护一下。
“敏敏,你……你快过来……有贵客来了……”
衡薇声音激动的在外头叫了起来。
待续……
整个教室突然沉静下来,所有人看到宁敏一拳使出去后就再也没有收回来,脸上是呆呆的表情,似乎是被什么惊到了,整个人懵了,又好像是跌入了记忆的洪流,思绪飘远后,就再也没能收回住……
她没有回过身。
下一刻,俩孩子飞快的奔过去,一个个哭着,叫着,举起小小的膊膀抱住了她:
“妈妈,我们回来了,妈妈,我们回来了……”
朗易差点跌倒,有几个学员干脆因为某个动作闪了腰,直接趴在了地上,一个个瞪眼,用一种吃惊的目光瞅着:
他们这位冰山教练,最多也就二十来岁,肯定不到三十的,一般人这年纪,还没谈过恋爱的也有的是。之前还有人在打赌:教练可能是处。结果,她居然已经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娃。
偶滴天呐吨!
这事,太伤某几位有心想追求的学员的心——他们一个个捧心,郁结起来。
那边,宁敏缓缓得低下头,往男孩身上看,这么久没见,这张小脸好像拔长了一点,变的有点尖了,个子也高了不少;又往女孩头上小心翼翼的摸着,头发丝滑的,脸蛋温热的,恍若是梦里,可这分明又不是梦。
她懵懵的望着,好半天,眼泪禁不住要滚下来,那一成不变的表情就像是一块冻住的冰块,被外力一击,顿时碎裂,表面显出无数裂痕。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的手抖的厉害,声音也失了平常的冷静自持,而变得颤栗。
“妈妈,是单哥哥救了我们!我们还活着,我们真还活着呢……不信,您摸摸……我再掐您一下,疼不疼?疼不疼……”
男孩抓着妈妈的手,有力的掐了一下,以证明这不是梦。
女孩握着妈妈另一只手:
“对对,我们都还活着,妈妈,妹妹也还活着……单哥哥,单哥哥,快把妹妹抱过来……快点……”
话音落下,一个身材高瘦的冷俊男生,抱着一个漂亮的短发小女娃,快步来到宁敏面前,微笑着,轻轻叫了一句:
“宁姨,单今日来还君明珠。”
宁敏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正好奇张望的小娃娃,那小娃娃头戴一红色的镶钻的发箍,穿着一件粉红的裙子,外头是短款羽绒外套,领子上的狐狸毛雪白雪白的,衬得那脸,无比可爱。
一见到她,这孩子就眉开眼笑,还伸过了手来,奶声奶气叫了一句:
“妈妈,抱抱!”
刹时,冰块教练,泪如雨下……
朗易突然有一种彻底失恋的感觉,因为他看到门外头,有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正深情款款的睇着。那一身的儒雅和尊贵,那种属于成功男人才有的气质,是那么的抢眼。
这人,应该就是宁敏的丈夫,那三个孩子的父亲。
果然不同凡响。而且让人觉得眼熟。
朗易眯眼想着,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似的。
二
弱者任思维控制行为,强者让行为控制思维。
当亲情被生生断送,当婚姻被炸成粉碎,宁敏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九重天跌入了炼狱。人生,变的一穷二白,一夜之间痛失所有,那是人间悲剧。但她没有软弱的求死来解脱,而是选择在放逐之后重新开始。
但最初的那段日子,宁敏也曾迷失过,日子过的混混噩噩。
从东艾来到中国,她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就像一楼孤魂野鬼,找不到一个寄居的实体。不晓得哭,不晓得笑,未来无法去憧憬,去期待,过去无法再去记忆,就知道发呆,将自己整得就像一个叫花子。
白天游走在城市里,晚上宿于公园的长凳之上。
起初她身上还有钱,还知道在饿了以后去买东西吃,后来神志越来越糊涂,跑进超市,拿了东西,她不知道要去付钱,被截住,她打人逃。
有一次,被逮住,被关了七天。她在里头吃了睡,睡了吃,睡梦里,常常哭。后来,她被放了出来。没地方去。
她身上没有身份证,没银行卡。本来是有的,初回北京的时候,她还住过几天宾馆。有一天,她出来胡乱的走,忘了那宾馆的名字,忘了
自己还有行李,忘了自己是谁……可她不在意……胡乱的坐着车,满世界跑着……
衡薇找到她时,她被人送进了精神病院,因为伤人,因为没有身份证,因为精神有病。
院方说:“其实并不严重。好好治,还是能治好的……”
那天,衡薇抱紧她,哭着说:“宁,我一定要把那个英姿飒飒的你给找回来。”
是吗?
以前的自己当真是英姿飒飒的吗?
她曾问。
衡薇捧着她的脸,认真的点头:
“是的……以前,你的笑容无比灿烂,你的身手无比矫健,你是一个英姿飒飒的军人……”
“军人?”
她喃喃嚼着这两个人,觉得心疼,只要想想,头也跟着疼,委屈的说:
“我不记得了,想不起了……”
她不愿回想。
衡薇循循善诱:
“那你记得什么?”
她想了好久,说:“一片血水,一片白绫,一团大火,满天碎片……”
说这些话时,她抓着衡薇的手,眼里全是泪水,眼神显得痛苦:
“我记得,爷爷死了,爸爸死了,孩子们死了,谨之死了,妈妈不要我了,家没了……我做错什么了,老天要这么惩罚我?薇薇姐,我没有亲人了……没有了……”
那天,她哇哇大哭,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不知休止的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