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这么多缺德事,迟早会遭报应的

他应了一声,挂下后,又发了个短信给女人:

“我得迟点到。有事得去处理一下!”

调头,他的车,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其身后,有一辆银色的轿车紧跟着滑入了车流。半路,那车转弯,另有一辆黑色小货车跟了过去。

倪幂去了实验室,把东西取了出来,通过电话指示,把车开来到了最近的街心花园。

花园一处隐蔽的地方,停着一辆小面包车。

他下车,带着那一盒东西走近,递进了开启着的前车窗,然后,折回,驱车离开,那辆不起眼的无牌无照的小面包车,很快也跟着驶离。

半个小时之后,倪幂进了女人的公寓,女人穿着摇曳生姿的长裙笑着迎上来,拥住了他:

“来了,刚刚准备好了晚餐,正好吃。”

他笑笑,先按住女人亲了一下。

女人的身体有点僵。

但很快,她驯服的任男人吻着,而且越吻越激烈。

这时,他的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今天,事儿,真多。

他只好放开女人,捞出手机,瞅了一眼号码,是个不得不接的电话。

按通,里头传来了先生手下的急怒声:

“倪幂,你他妈怎么回事?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该死的,那辆车咬着我不放……”

一股莫名的骇意从心里漫上来,他急忙推开女人,跑去落地窗前探看了一眼,一脸的戒备和急张。

“怎么了?”

“我被人跟踪!”

他沉声。

女人一呆:“谁会跟踪你?”

这些年,他一直中规中矩的,几乎没有任何把柄外露。

倪幂不说话,一路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做了让人生疑的事——

没有。

一切都顺顺当当。

他站在窗口往外观察了很久,才转身,步履沉沉的坐到铺着软垫的木椅上,点了一根烟,已没了刚刚的热情,良久,才低低的说:

“我们干了这么多缺德事,迟早会遭报应的……”

女人已经恢复平静,继而一笑,往边上倚着,脸上全是讥嘲:

“谁会在意报应?这圈子里的人,都这样……”

“你觉不觉得霍倾晚很无辜?”

“无辜的人有很多,再说,她又不是没得救!”

“你变冷血了!”

“是。怕吗?其实我也怕这样的自己。下辈子,别和这些人走的太近,简简单单的做一个小市民,就不会受到波及……可是,人又是心怀贪娈的……这世上,多少人为了和权贵攀上一点关系而为之骄傲……总认为朝中有人好办事……可真的进去了,才知道想要保持一份节操,是那么的难……”

倪幂沉沉吸了一口气,转头,扶了扶女人的肩:

“我们离开东艾吧……”

女人撇了撇嘴,也叼起了一根烟,吐出一团白烟后,她摇头:

“现在,我哪里也走不了……”

“因为那个男人吗?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心吗?”

“死心了。”

“那为什么不走……”

“为了我的孙子!”

“你孙子?”

男人怔了一下。

“嗯,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的,我有个女儿……被他们认回去了,我女儿生了一个孙子,被他们扣为人质了……现在,我唯一的希望是,他能赢,然后,放我女儿和孙子自由。其他的,我另无所求……”

“董嘉,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倪幂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的问了一句:

“是不是就是那个顾晓?”

女人沉默,久久,说道:

“吃饭罢!”

董嘉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就进了达琳特宫,那年,她三十岁。

之所以会在三十岁毕业,那是因为她曾经疯狂迷恋过一个男人,并且不顾一切为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女儿。

而后,男人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她和女儿被遗弃在南方,艰难度日。

后来,男人想把女儿带回去。

至于她,那人说:好聚好散。

她不肯放弃女儿,男人动用自己的力量,断了她的生计,她无奈,妥协,认命,接受了男人的财务资助,继续去完成自己的学业。

之后,她成为了达琳特宫的实习医生。因为她是霍夫人季如夕的救命恩人,于是她破格进入了皇宫,等恩师退了休,她就接替了那份工作。一干就十几年。

倪幂是董嘉的学长。曾经追求过董嘉。被拒后,他另外娶了一个妻子。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然后,死了,病死的。这些年,他没有再婚,因为他的心里一直忘不了一个人,就是董嘉。多年前一个夜晚,他们突破了男女防线。

渐渐地,董嘉放下心门,倪幂这才知道她心里藏着一个手握重权的男人。

她被那个男人伤透心,至今不敢面对婚姻,也不肯走进婚姻。

这些年,他们一直维持着一种不咸不淡的关系——不是夫妻的夫妻关系。

16日,清晨,董嘉照旧开车进宫,然后换上白长褂,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她的主要任务是处理宫中突发的医疗事件,当然,她不是最最主要的医疗负责人。她也有她的顶头上司。

九点钟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有空吗?我想见见您,梅庄12号包厢,那郢想正式和您见个面,12点,我们等您。”

那郢,那是她的女婿,挺不错的一个孩子,其实两个挺配。只是……那孩子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人,和她一样的死心眼。

她得去劝劝。

既然结婚了,那就得好好过日子。

同一时间点,倪幂接到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

“老倪,梅庄12号包厢,中午12点,咱们见个面吧!”

倪幂想了想中午有空,答应了。

与此同时,郝军走进霍长平的办公室,笑着道明来意:

“霍二先生,霍少听说您在国外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医师朋友,他想请你吃顿饭……”

霍长平迷人一笑:“嗯。没问题。中午几点?什么地方?”

郝军回答:“12点,梅庄12号包厢!”

待续!

倪幂再次见到宁敏时,在霍倾晚的病房里,她抱着女儿在睡,他来巡房,才进门,就听得孩子突然惊叫了起来:

“血,血,妈妈,你身上在流血……吨”

后知后觉的宁敏坐起来,神情茫然的低头检查,在看到身底下有血在漫出来时,脸色白的可怕级。

她捂了捂肚子,很镇定,很安静,柔声说:

“别怕别怕,妈妈只是例假来了。量有点多。妈妈这就给你把床单换了。”

“妈妈,什么是例假啊?”

“那是女人的生理周期。以后你也会有!这是最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

“妈妈,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流血流得太多了缘故?”

宁敏不说话了。

病房里,霍启航一直守着,看着她把晚晚抱到了沙发上,看着她从衣柜里取出备用的床上用品,又把床上脏掉的那一套裹成一团,扔在了地上,把干净的铺上……

这中间,有护士要上来帮忙,被宁敏喝退:

“出去,我自己能行!”

护士说:“你需要的是休息!”

可宁敏把护士推开,冷冷的指着门:

“出去!”

板着的脸孔,凶悍之极。

护士看了看倪幂。

倪幂摇摇头,让她忙别的去——这个女人这几天就像吃了火药似的,谁惹她,她就炸谁。

很快,宁敏把床单换好,把晚晚抱上床,扶她躺下,然后抱着全是血水的床单进了洗手间,换了身上沾血的裤子……

整个过程,霍启航没有阻止,他知道她心里难受,孩子没了啊——她说她没存心想弄掉孩子,她说她着了别人的道,可是佟庭烽没办法原谅她,已经离开——两天前,带着他的“孩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有再联络她。

她急的一再的打电话,可是要么无人接听,要么干脆不接。

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闹的很僵很僵。

她也有打陈祟。

陈祟说,他已经回了巴城,不清楚老板的行踪。

霍启航捏了捏拳头,心头怒气腾腾:那家伙,怎么可以那样待敏敏……

可是,如果将心比心,也许他也会抓狂……

那是孩子,不是阿猫阿狗……

一下子说没了就没,是个人,肯定都会有情绪反应,而佟庭烽一直是个骄傲的男人。

霍启航和倪幂到外间客厅讨论病情,回来后,倪幂和晚晚聊了几句,霍启航敲了敲洗手间门,门没锁,他打开,看到宁敏一脸宁静的在洗床单,洗衣盆里全是血水。

“你身体不好,先别管这些了!”

他上去,想将她拉出来。

她冷冷一拍,把人用力一推: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出去。”

霍启航险些被推倒,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稳住,心里不由得也跟着来了气:

“宁笙歌,你有必这么作贱自己吗?你把自己的身体糟踏坏了,有谁来心疼你?那个人如果心疼你,这几天也不至于跑的没踪没影。”

这话,实在让人觉得刺耳。

倪幂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宁敏把满盆的血水往浴缸里倒,疲惫的坐着,任由自来水冲着被单,拼命的刷着,忍不住也劝了一句:

“佟太太,小产也马虎不得,这些事,会有人做,你还是好好卧床休息吧!”

宁敏不说话,有条不紊的在洗衣盆里加了消毒剂,过滤,然后用脱水机把被单和裤子都脱了水,无视他们的存在,绕开,端着出来。

走到客厅时,她正好看到有个西装革履的斯文男子,三十来岁的样子,拎着一个公文包,推了推眼镜,正和守在门外的保镖说着什么话,似想进来,却被阻止了。

她顿了顿步子,没去阳台,把洗衣盆往边上一搁,走上去瞅了瞅。

“什么事?这人是

干什么的?”

那男人转头冲她望了一望,一脸的精明,眼神显得犀利,却极友善的欠了欠身:

“你好,请问宁笙歌住在这个病房吗?”

“我是,你哪位?”

那男人连忙递上一张名片:“我是万世集团的律师管侑寒,奉佟先生之命前来,请宁小姐签份资料……能进来谈吗?”

宁敏瞟了一眼:“进来吧!”

房内的霍启航和倪幂听得外头有人在说话,也跟了出来。

一看清这人是谁后,霍启航马上就皱眉,问:“管侑寒,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这人,是律师。

管侑寒把门关上了:

“我受佟先生的委托而来……”

说着,他走近,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宁敏:

“宁笙歌小姐,这是佟先生给你的离婚协议书。佟先生说了,既然您选择为救霍倾晚小姐而可以牺牲一切,那么他就把自由之身还给你。今天,您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上字,以后想干嘛就干嘛,他绝不再干涉……他还说,您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可以打电话给他……”

一句话,就好像当头泼下了一大盆冰水,令宁敏惊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急忙将那份资料给抓了过来,一看,整个人就摇晃着跌坐到了沙发上,紧接着一团怒火冒了起来。

她强自忍耐着,一把将那协议往边上一扔,从口袋里抓出了手机按了一个之前不知打了多少遍的电话,这一次,一拨就通,电话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喂!”

她不由得怒叫了一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免提:

“佟庭烽,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男人的声音在客厅内扩散开来:

“签字吧……也许,我们从头到晚就不该赌这一局。现在,我明白了,我赌不赢。宁笙歌,也许你该细细想一想,我有可能仅仅只是你的救命稻草,至始至终,你最最牵挂的,最最放心不放的那个人,始终是他……我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但是,这一次,我认输……”

满带疼痛的声音,也令宁敏心痛如绞。

她急呼吸着,嘴里恨恨叫了一句:

“佟庭烽……”

佟庭烽恍若未闻,继续说道:

“孩子我已经安葬好了……在巴城陵园里……不过我想,你应该并不会在意它的结如何的……”

“佟庭烽……”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累了……”

是的,这一刻,男人的声音,显得无比的疲惫,就好像刚刚跑完了马拉松一样,他重申着说:

“真的很累!心累。我思来想去,觉得放下,能让我们彼此都好过。这个决定,我不是胡乱下的。这几天我想的太多太多。我们的婚姻从来就是错的。签字吧……”

“你……你真要我签字……”

她的眼窝里,跟着聚集起了豆大的泪珠子。

“是!”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好……你最好别后悔……”

她一咬牙,吼了一句,气愤交加的把手机给往地上一扔,抓起那份协议,根本就没看一下,二话没说,就往上头唰唰唰的落下三个字,然后,把协议扔给了那个叫管侑寒的男人。